“柳青青,還有多遠?”舒懷玉再次加固了一下自己和沈明澈的護身屏障,即便有靈力阻隔,體内生機還是緩慢地外流。
如果秘境在有意識地吞噬生靈,那麼類似的陣法很可能不止這一處,鬼知道這邪門的地方以及幕後之人在搗鼓什麼幺蛾子。
“這回是真快了。”柳青青從舒懷玉袖口探出蛇頭,忽然興奮地甩了甩尾巴,“你看那邊!”
鬼修一除,缭繞在沼澤上空的濃霧幾乎散盡,舒懷玉順着柳青青尾巴尖所指的方向,在漆黑的淤泥中看見一點金光。幾瓣巴掌大小的潔白花瓣交疊包裹,形成一個燈籠似的骨朵,那骨朵的末端伸出兩根龍須般的花蕊,托起一顆淡金色的靈珠。
這便是他們一直在找尋的龍吐珠。
正當舒懷玉要去取那靈物時,沈明澈胸口忽然一陣發燙,緊随其後的是好似利刃刺入身體的撕裂感,他一個踉跄差點跪在地上。
電光石火間,沈明澈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個念頭,他來不及細想便脫口而出,“别過去!”
沈明澈話音未落,一陣利刃破空聲便呼嘯而來,舒懷玉反應極快,赤霄瞬間出鞘橫于身前。突然遇襲之下,舒懷玉下意識使出了全力,赤霄和那從虛空之中迸發出的劍光遽然相撞,然而下一個瞬間她的身體竟被巨大的靈力沖擊掀飛出去。
能一擊打飛凝神後期的劍修,對方的修為……至少是出竅!
舒懷玉飛出去的瞬間還不忘去抓那棵龍吐珠,卻發現不過轉眼功夫那靈物就被人連根挖走,她心中蓦地一沉——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
還沒等她将喉嚨中湧上來的腥膻咽下,對方第二劍便當頭劈來,劍氣雄渾壯闊,大開大合,如有劍指仙宮九重之傲氣,又有一擊碎華蓋之霸道。
至剛至陽,睥睨無雙,是與昆侖「風雪劍」齊名的「裂天劍」。
赤霄與逼至眼前的重劍相比,纖細得宛如一根繡花針,第二次短兵相接的刹那,舒懷玉噎在嗓子眼裡的血直接嗆咳出來。
金鐵相擊迸發出的火花照亮了手持重劍之人的臉——是穹武劍派掌門封行健。
就當封行健正準備再度揮劍時,一道淩厲的劍氣直指他後心,他轉身将重劍立于身前,靈力掀起的勁風将對方的長發猛然揚起。一擊過後,封行健搖了搖手中的龍吐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星華宗主,果然是你,是為這個來的吧。”
沈明澈連退數十步方才穩住身形,越是靠近封行健,他胸口的疤痕就越是發燙。穹武劍派對本門絕學保密極為嚴格,隻有掌門及其親傳弟子才有資格修習,沈明澈千想萬想沒有想到裂天劍法還有這等奇效。怕是方才在進入秘境之前,封行健便對這劍痕有所感應,隻是人多不敢确認,又推測他來秘境是為了能治愈内府的靈物,故而不辭辛勞地守株待兔。
沈明澈料到此次秘境之行會遭遇六門之人,卻沒想到封行健竟會親自前來,還刻意沒有與門派中其他人同行,真不知道這人是有多怕他活着。
既被道破身份,沈明澈幹脆不裝了,露出一個标志性的明媚笑容,辄一開口卻一點也不留情面,“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封掌門對上小輩還要偷襲,君子,真是太君子了。”
封行健絲毫不在意他的冷嘲熱諷,“你這無惡不作之人還有臉面談君子,别忘了你身上還背着我派前任掌門的血債。”
沈明澈直接笑出了聲,随後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即便沒有靈力支撐,他身法也極快,下一個瞬間碧落劍尖以一個極為刁鑽的角度直指封行健的咽喉。
封行健拿的是重劍,雖不如沈明澈靈活,但畢竟出竅的修為擺在這裡,他周身迸發出一股強橫靈力直接将沈明澈震飛出去,可對方那聲溫柔婉轉的低語還是傳到了他的耳中。
“封行健,别自欺欺人了,前掌門難道不是你殺的嗎?”
封行健聞言瞳孔驟然一縮——沈明澈那日果然看見了。
與此同時,沈明澈後背猛地撞上岩石,砸出一張龜裂的蛛網,他咳嗽幾聲,随意地拭去唇角血迹,“那日你們前掌門一劍貫穿我内府時,是你在背後趁機偷襲吧,為了掌門之位可真是不擇手段啊。”
封行健的眼神逐漸陰冷下來,他今日必擒沈明澈,否則後患無窮,至于另一個,雖不知底細,但可先抓了廢去修為慢慢問話。
這時,封行健突然感到背後一股極其熾熱的殺意,他猛地回頭卻見金色靈火鋪天蓋地湧來,瞬間将他包圍。
“怎麼,隻許你偷襲,就不許别人偷襲了?”沈明澈雖然話多,但還沒缺心眼到大敵當前還逼逼叨叨個不停,方才是故意讓封行健心神動蕩,疏于防備。
靈火燒起的瞬間,柳青青一頭碧色長發驟然化為金色,和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起在空中翻滾如浪。螣蛇司火光,過天劫成真龍,雖然上古妖獸的血脈傳到柳青青這一代已十分稀薄,但努努力逼自己一把還是能吐個靈火的。
“雕蟲小技。”封行健冷笑一聲,剛欲用靈力強行将火焰熄滅,視野的死角處,一柄長劍借着火光掩映直刺而出。
舒懷玉自知修為和封行健相差太多,便借着身法敏捷在柳青青的靈火掩護之下淨尋刁鑽的角度出劍。
她怕給顧盈然和自己惹麻煩,刻意沒有用任何一套劍法,雖然使出的都是最基本的招式,但大辯若讷,大巧若拙,她出劍的速度反而越來越快,到了最後隻能看見道道殘影。
“砰、砰、砰……”
劇烈起伏的胸腔之中,仿佛有戰鼓擂響,劍修遇強則強,本就是為戰而生的。
有的人倘若孑孓一身,就是一把鋒銳無匹的劍,孤身刺入千軍萬馬,永不回頭,而若身後有了人,橫掃千軍的劍亦可化為堅不可摧的盾,不過是頂住那一口氣罷了。
不過幾息功夫,二人已短兵相接幾十次,封行健無意中與舒懷玉對上視線,那雙漂亮的桃花眸中盛滿了徹骨的殺意,就仿佛若是她真有那本事定會眼睛都不眨地将他宰了似的。封行健這些年橫行無忌慣了,鮮少被人忤逆,沒想到面前這小輩竟有膽量與自己叫闆,一時間不由得有些心浮氣躁,而心一亂便有纰漏。
重重劍光之中,舒懷玉抓住對方一個幾乎一閃而逝的破綻一劍全力刺出,封行健卻突然露出一個陰狠的笑——舒懷玉之所以能在他這裡勉強支撐,幾乎全因其敏捷的閃避,一旦展開正面攻擊,就必然不是自己的對手。
兩聲利刃刺破血肉的悶聲。
舒懷玉劍尖劃破封行健肩頭的同時,對方的一道劍氣也貫穿了她的腰腹,渾厚的靈力直接将她如一隻斷線風筝般震飛出去。
天旋地轉當中,一隻手忽然抵住了舒懷玉的後背将封行健那股勁氣卸去,沈明澈攬住舒懷玉腰身,兩人一起疾退了數十步遠。
舒懷玉按住腰腹上的血洞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唇角卻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成了。
“先脫身,龍吐珠之後再說。”沈明澈直接強行掰開她的牙關塞了一枚丹藥進去。
“現在往哪跑,那個人追上來怎麼辦?”柳青青方才吐出靈火時已耗盡靈力,重新變回小蛇縮回舒懷玉的袖子裡。
舒懷玉沒被封行健砍死差點被沈明澈塞的丹藥噎死,她咳了一聲回道:“他追不上來。”
遠處,就當封行健準備乘勝追擊時,他的身形忽然一頓,一股麻痹之感自肩膀上的傷痕迅速往全身擴散,他猛地一看卻發現那處皮肉已然發黑,绛紫色的血自傷口處蜿蜒流下。
是毒。
“那株骷髅草,我用赤霄沾了它的汁液。”方才她看似不自量力以卵擊石,實則隻要能刺中一下,哪怕是再細小的傷口,也足以讓劇毒入侵對方的經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