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延初眉目極專注，每一剪都又小心又細緻，終于，最後一剪剪下，一個漂亮的福字窗花自姜延初手中成形，姜延初歡喜的舉起福字，“賀宣，你看，我剪出來了。”

賀宣視線掃過，淡淡贊聲，“不錯。”

“隻是不錯呀？”姜延初把那福字展開，整個遞現到在賀宣跟前，扭捏着身，不住晃悠顯耀，像隻鬥勝求誇的公雞，“我第一次就剪出來了呢，一點都沒有剪壞～”

“很棒。”賀宣無法，隻得換了詞，聽到新的誇贊，姜延初頓時笑開了來，又嬌矜又可愛，眉眼裡都泛着得意，“我也覺得自己很棒～”然後拿過賀宣手中的另一個窗花，不停的比對着瞧。

賀宣坐在旁邊，靜靜看着姜延初好玩比對兩個窗花的模樣，隻覺他實在是個孩子，半點也長不大，卻忽聽外面來球球，也就是兩人買回來那隻小狗的叫聲。

兩人同時一頓，繼而起身往外，球球向來乖巧，除最開始買回來那天因為怕生而有些細小的嗷叫外，基本不怎麼對着人吠，今日怎麼會突然發出叫聲？

賀家院外，一個長相與賀老太相像卻氣質更顯精明的老太站在門口，恨恨望着沖她狂叫的球球，不滿怒罵，“你這畜牲，叫什麼叫？連主人和生人都分不清？”然後徑直入内，擡腳踹向球球。

“球球！”走出來的姜延初一眼看見她動作，快速上前，抱着球球避開她踹，那老太踹了個空，反因動作太大，差點摔倒，好容易穩住身形，望向抱着球球的姜延初，神色微撇，“你就是老三買回來的那個男媳婦？”

“大姨。”賀宣緩走上前，看着面前的人，微有些頭疼，這是賀老太娘家大姐，嫁在隔壁青石村的，性格比賀老太更刁蠻更潑悍，也不知今日怎麼會突然跑來，賀宣維持着基本的禮儀，将人迎進院内，“您怎麼來了？是找我爹娘有什麼事嗎？”

賀家大姨卻是不答，反睨一眼旁邊抱着狗的姜延初，當場朝賀宣告狀，“你這媳婦好不懂事！我剛剛都差點摔了，他不先來扶我，還死抱着那畜牲！”

“家裡熏了許多臘肉，大姨可要拿些回去？”賀宣對她的告狀仿若未聞，隻重新帶過話頭，倒是姜延初懷裡的球球仿佛知道主人被罵，仍舊對着賀家大姨狂吠不停。

賀家大姨說是來借錢的，卻拿了十兩銀子也還不走，反在賀家挨擠着住下，聒噪同賀老太聊些家長裡短，左右沒礙到自己，賀宣也不多管，隻每日帶着姜延初在村内玩鬧。

過年時節，除了剪窗花，還有看花燈，寫對聯，貼桃符，燃爆竹，祭門神等等趣事，賀宣帶着姜延初，每日都歡樂得不行，而後還在新下過雪的雪地裡堆雪人打雪仗。

姜延初身子嬌，賀宣怕他受寒冷着，每玩半個時辰就會停下，去端姜湯來給人喝，姜延初卻是嫌姜湯苦辣，很不願喝。

賀宣隻得以自己作樣，先溫溫柔柔的飲一口，再遞到人嘴邊，百般哄勸，說一點也不苦不辣，姜延初這才願意纡尊降貴的低頭喝上一口。

而一口喝完，就又不滿的推開碗去，要賀宣反複來哄，一碗姜湯，每每都是這樣被兩人一人一口的對半喝完，隻偶爾遭路過三個小娃娃瞧見，又驚又訝感歎小叔叔和小嬸嬸感情真好，像般配纏綿的鴛鴦。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書院的假便放完，賀宣收拾着，重新前往書院讀書，卻在臨走時被賀家大姨拉住，“三小子啊，你要去縣裡了是吧？回來時能不能幫我到東街的布行拿樣東西？”

“可以，就不知幫拿的是什麼東西？”賀宣随口問着，賀家大姨這幾日都和賀老太湊在一起，沒怎麼觸他黴頭，他也不介意順手幫忙。

“兩匹紅布，買給秀月做嫁衣的。”賀家大姨含着笑，絮絮叨叨，“三小子，你秀月妹妹今年有十七了。”

“你是不知道，她剛及笄我家裡就被媒婆們踏破了門檻，許多年輕小夥子都想娶她，甚至還有縣裡的公子來相看過，但你秀月妹妹全都不要……”

“那秀月妹妹此番的夫君一定極好了。”賀宣對賀家大姨嘴裡的秀月妹妹并不關心，隻略誇一句，又轉被姜延初拉住，“賀宣，我也有東西要帶。”

姜延初拽着賀宣袖子，一樣樣的數，“我要吃同心齋的點心，雪白色軟綿綿像雲朵的那種，要六居巷的糖人，再要一個毽子，那種用彩色野雞毛做的，還有……”

姜延初從兜裡摸出個打了一半的絡子，軟軟糯糯撒嬌，“打絡子的絲線也沒有了，你給我多買些回來。”

賀宣全數應好，最後摟抱住人，溫溫柔柔的哄，“乖，我下午就回來。”姜延初貪吃卻挑嘴，不管點心花茶，都隻喜歡他做的，毽子也之前就買得有，這樣要這要那，不過是舍不得他罷了，好在明月酒樓的假還有幾天，他近幾日都可以早些回來。

“那賀宣親我一下再走～”姜延初得寸進尺的仰擡起頭，眼睛眨也不眨盯着賀宣，嬌滴得不行，賀宣失笑，微微傾身，淺吻下他額頭，嗓音極溫柔，“好了，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