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寶畫影裡的人裹着一襲半透明的紅绡,蜷縮在箱子的陰影中。他用一種頗有誘|惑力的姿勢從箱中磨出來,看到晏一與松非,卻怔了片刻。
“貴客有這麼個大美人在懷,殘花敗柳怎麼好獻醜?”
松非看他潦倒委地,滿身風塵氣,擔心他做出什麼不雅舉動來刺|激到師尊,忙丢出一套衣,道:“某家不是來叫你做那些事的,先把衣服穿上,我們有話問你。”
疊的整整齊齊的新衣落在面前。甲六睜大眼。他好像頭回見到叫他穿衣服而不是脫的客人。
晏一本已别開視線,不願看他那樣。他半晌不動,晏一才道:“陳允道友,隻要你好生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們不會為難你。”
被叫作“陳允道友”是比叫他穿衣更離奇的事。甲六擡臉,沖晏一抛了個媚眼:“夫人好威風呀,是誰那麼無聊,還翻出奴早就忘了的舊名姓來。”
他原先隻看了晏一的臉,此刻目光下移,看到他腰間懸着的黑令,眼珠轉了轉,道:“失敬了,原來您是傳說中那位接了閣裡空挂多年的巅峰玉榜的玉鏡前輩。”
“我那時也曾去試過,隻能讓光升到二層高……聽說前輩受試那天,光柱沖天而起,穿雲裂空,可惜沒福氣親眼看看。”
“哎呀,人又那麼厲害,生得又這麼美,像奴這等人,簡直被打擊得不要活啦。”
他口中說這些颠倒言辭,手上卻老老實實穿好衣服。裹上最後一層,他突兀地笑了聲,端正跪坐道:“行了,奴知道您二位是惹不起的人,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晏一并不生氣。他看着他,反倒生出一絲同情來。但該問的還是要問,他取出藥方,在甲六眼前放了數息,看着甲六的臉上慌亂閃過,道:“這東西是哪來的?”
甲六假笑道:“這好像是個方子?奴不識得這些的。”
晏一道:“陳道友,我尊重你,才想聽你說。你若不願說,我可以自己去看。但若看到什麼不該看的,也隻能請陳道友海涵。”
甲六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他知道巅峰玉榜測的是神識,能通過測試的修士顯然足以強行突進他的識海,突進之後,他還能不能保留神志,全看他用什麼樣的手法。
他的修為長久停滞在元嬰四層,此刻隻能看出二人遠勝于他,想分辨是什麼修為都有些乏力。嘴唇抽搐片刻,他道:“明白了,多謝前輩手下留情。我說。”
“方子确是我從元陽宗偷出來的。”
“餘政那老鬼不做人,我倒要看看,他遺失了守護之物,會有什麼好下場。”
他不媚笑的時候,臉上布滿了疲倦與寒刻。
“我本就是爛命一條,誰讓我不痛快,最好别給我讓他不痛快的機會。”
這話似有雙關,但晏一與松非自然不會在意。
松非傳音道:“餘政是元陽宗護|法之一。如此看來,碧行門下定有人扶植元陽宗。”
晏一“嗯”了聲,對甲六道:“既是這樣珍貴之物,你為何随意丢棄,不怕再也找不回來?”
甲六道:“我看來看去,也沒看出這玩意有什麼寶貝的,既然用不上,不丢了,是等着人找回去麼?”
“我早已一無所有,它就算是什麼仙丹秘寶,也一樣救不了我。”
按理說,确定了來龍去脈,這人的事便不必再關心了。可晏一不知怎的,又問道:“你又為何淪落至此?”
甲六各處飛眼,瞧天瞧地瞧松非就是不肯瞧晏一。
“這跟前輩無關吧?前輩不就對這方子感興趣嗎?方子的事就是這樣,我知道的都說了。”
晏一道:“我想知道,也許我能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