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寒噎了下,确定自己沒聽錯,才按原話傳過去。
“晏一前輩讓我問前輩,如果由前輩處理昌執事的事,前輩會怎麼做。”
他一早問過松非,為什麼不陪在晏一身旁。松非語不詳焉,但至少聽不出明顯的怨氣怒氣。他把高、昌二人之事悉數說了,正待他拿個主意或是來晏一前輩這邊服個軟,沒料到晏一就來了這一出。
“我希望他知道我不想跟他說話”,是這意思不?您還能更……點嗎?
他慫。他不敢直說。他是沒有感情的傳聲筒。
待了一會兒,松非那邊沒有回音。晏一分明神色疏淡,隐約還複了些笑意。林小寒坐在對面,卻覺得椅子上仿佛長出了釘子,紮得他不由站起身。
“也許是和衍前輩被什麼纏住了,我去看看……”
他讪笑着,趁晏一沒反對,輕手輕腳溜之大吉。
晏一又在原處坐了許久。仙器之中,沒有日夜之别,何時都是亮堂堂的,感覺不出時間的流逝。他所處這間花廳離大門即傳送陣處很近,離幾間寝居卻有些距離——
他這是,給他找理由,還是,給自己打圓場?
這顯然不是他一貫的調性。也許是這些天見多了瘋人癡人怪人,近墨者黑,連他也跟着不着調起來。
他站起身,還沒走出門,松非卻掠了進來,單膝跪地。
“有勞師尊久候,是弟子之過。還望師尊恕罪。”
晏一止步,眼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又坐回了桌邊。
“現在我要你做事,還要候着你得空,是麼?”
松非擡眼,這麼大個人,眼神居然能委屈成一隻餓了幾天倉鼠。
“弟子不敢。弟子自罰三掌。”
他說着反手就往胸口上劈。晏一忙喝道:“别!”
他自覺做起師尊來一向寬宏大量。雖然這倒黴徒弟确實時不時叫他想揍,可他并沒怎麼真揍過。
他都沒揍,别人,就算是他自己,當然更不行!
某人另一膝也跪落了,委屈的叫他鬧心。他不由連連擺手,道:“行了行了,别一副受氣小媳婦樣,起來說話。”
這都是怎麼了?他還沒搞明白這倒黴孩子先前鬧什麼脾氣,他居然直接給他發瘋。
松非起身,行止倒是一貫的樣子,不像被什麼東西上了身。他走到他身邊,道:“師尊若是生氣,盡管訓斥弟子便是。無論如何,叫師尊不快,都是弟子的過錯。”
這個口氣正常多了,雖然還有些殘存的可憐巴巴,但總歸還算是他認得的那個傻徒兒。晏一決定心平氣和一點,手指一勾,靈力将一張空椅帶至身邊,道:“坐。”
松非乖乖坐下。
晏一道:“說說吧?”
松非道:“弟子不是有意怠慢師尊。林小友傳話後,弟子便想過來伺候,隻是被昌執事攔了,才耽擱這一陣。”
“林小友先前已說師尊似很是不悅,弟子自然……”
晏一将唇抿成一線,想罵他們倆兩句,又怕他再端出那副委屈巴巴的樣子來給他添堵,隻得道:“算了。昌绛因何攔你?”
松非道:“是高若遠的事。他好像察覺了什麼,過來試探。弟子不得不敷衍一下。畢竟,就算有空無名在,師尊的體質一旦暴露,他總不能為師尊斬盡一界高手。”
晏一聽出他餘音中夾着一絲譏诮,他道:“你就這麼厭惡空無名嗎?”
松非道:“師尊恕罪,弟子就是覺得他不懷好意。”
晏一無奈,道:“你怎麼……也罷,這些無關緊要,随你便吧。”
“我讓林小寒問你的事,你怎麼看?”
他主動換了話題,松非也便不在空無名身上糾纏。那種事他處理得多了,很快道:“其實沒那麼麻煩,我雖沒見過那人,但按林小友和師尊說來,那人不算什麼像樣人物,或威逼或利誘,想讓他同意和離,沒那麼難辦。”
“若是和離之後師尊還覺得不解氣,大不了把他綁了罩在袋裡,給昌執事揍幾頓。”
晏一聽他說得如此順暢,道:“你往日就是這麼管事的?”
這也太熟練了。
松非淺笑,道:“清光垣的規矩,向來是有一方求請便可解除合籍。常言道甯拆一座廟,不留一樁婚,師尊難道沒聽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