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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症監護室的燈終于滅了,門敞開後,醫生護士們推着那個被儀器包圍的病床小心的從門口離開。
兩個值班許久的護士趁機下班,在換衣間換了身衣服去食堂吃飯,在飯桌上聊起了天。
因為體征不佳,那個叫雲頤的孩子已經昏迷将近一個星期了。從某刻開始,不停有外頭非親屬關系的人來探望他,甚至有的帶着律師來問詢他的身體情況,表現的急切又貪婪,就連院長都時不時來查看他的情況,叮囑院裡照料好這位病人——
或許是因為這個孩子從出生開始就住在這裡,加上他本就是個有良心的人,這位院長這段時間同樣拒見這位病人的所有相關者。
可喜可賀,病人終于像之前的無數次一樣頑強的挺過來了。
在将骨瘦如柴的少年推出重症監護室時,他們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沒議論什麼八卦,深怕被正在轉醒的病人聽見。不過他真正醒過來後,人卻顯得格外冷靜,沒有提出任何關于家屬的問題,隻是安安靜靜的看書,養病。
這使得大家松了口氣。
但他醒過來這件事還是打破了局面,公司原本就因為缺失管理者亂成一鍋粥,加上有不懷好意的人從中作梗,雲峙的秘書早已穩不住場面,他不得不硬着頭皮敲響了病房的門。
醫生說:“我知道你們的事情很急,但是盡量使用委婉的方式,他現在不能有激烈情緒。如果可以,隐瞞事實。”
“放心吧,我有分寸……我還不想丢掉飯碗。”秘書焦慮的扶了扶眼鏡,抱着懷裡厚厚的文件走了進去。
病床上的少年早已聽見他們在門口躊躇的聲音,一對沉靜的眼睛默默迎向來者,他的眼睛顔色有些特别,是偏淺的琥珀色,配上略顯蒼白的皮膚,有種不健康的美感。
秘書當然是熟悉他的。畢竟這是老闆最在乎的親人,每周下班後老闆都會來個三四次,待上好幾個小時,有時實在沒空也會讓秘書代自己送東西過來。
不過這次他看起來比以前更虛弱和憔悴,像是大病初愈……秘書原本組織好的語言有些哽住了,難以啟齒。生硬的打了招呼後,他從公文包裡掏出一疊厚厚的文件:
“有些東西需要您過目一下,代理人和夫人現在沒法處理這些事情,要麻煩您簽字。”
雲頤接過文件夾,開始翻閱。這些文件的内容秘書都篩選過,但還是有些怕被看出蛛絲馬迹,他緊張的呼吸都屏住了。
但雲頤似乎并沒有發現什麼。他簽下了字,似乎隻是随口問道:“我哥他們在國外現在怎麼樣?”
秘書強裝鎮定:“他們在和專家溝通,對您的病情正在評估,加上排隊,應該還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雲頤點點頭:“你聯系他們應該是有些麻煩的,畢竟距離和時差在那,有什麼急事交到我這裡處理就好。”
秘書驚訝了一下:“沒關系嗎?”
雲頤垂下眼眸,看不清情緒:“沒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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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亂的棋盤一夕之間恢複原位,命運的棋子遵循着命運的軌迹,将一切推向該有的方向。
電視機裡,一道女聲播報着:“9月22日在東江省帛水市附近墜毀的波音313-800客機已找得到,經搜救隊彙報,此次空難遇難者127人……”
西裝革履的男人在病床邊滿臉歉意的向他鞠了一躬,愧疚的說:“非常抱歉,先生,我是來和您洽談關于您的母親和哥哥在我司飛機失事中,意外身故的賠償款項。”
秘書說:“雖然委托人過世了,但手續依舊被完整提交,您仍然可以前往國外進行治療。”
“……你好,是雲頤先生嗎?對你的病情評估已經完成,現在醫療資源充足,方案和團隊也準備就緒,您可以正式轉院到這裡來接受治療了。”
“我聯系了新的代理人,現在資金鍊也很穩定,在您接受治療期間公司這邊不會有什麼問題,請放心去吧。”
一個穿着小區物業制服的人哼哧哼哧追上了他,似乎是認識他,小心翼翼的說:“這套房子一個月前就已經拍賣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