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大陸的污染源無聲無息的消失後,原本用來防範污染的規則自然而然也就失去了作用,拘束在條條框框中的人類算是得到了解放。
不過這一點他們自己并不知情,他們隻驚喜于那些奪命的潮水一夜之間褪去,這給了陸地的人類片刻喘息,或者說……逃命的時間。
這段時間死去的人真的太多了。
大陸上雖然不止洛弗特一個國家,但是最強盛的洛弗特王國倒下了,其他國家的政府早已如同虛設,貴族們紛紛丢下自己的領民,帶上财産搬到了内陸的避風港,窮人們則拖家帶口的爬到了山上,尋找位置定居。
海水從葛蘭灣蔓延而來時,沿途還淹沒了好幾座大城市,淹死的人數以萬計,退潮又在地表遺留了密密麻麻的,七零八碎的腐化屍體,以及來不及跟着潮水離開,不幸被留在岸上的某些“海底生物”。
雖然在擱淺後,它們的攻擊性已經大幅度削弱,甚至因為缺水落到了半死不活的地步,但龐大而詭異的外觀還是幾乎把幸存者們吓傻了,在人類群體中帶來了極大的恐慌和騷亂。
這時候,他們才明白洛弗特頒布《禁海條例》到底是在禁止什麼了。
是禁止他們去送死!
而原本那些隻要不出海就不會招惹的怪物,已經上岸找他們來了……
絕望氣氛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是轉移到山上的教庭商議着在山下燃起大火,将那些恐怖的殘骸與怪物化為灰燼。
即是淨化,也是防止疫病。
……
說到帶路,當然還是本土神明對這片海域要更加熟悉。
大海中的時間跳躍點太多,目的地又是未知,懶得耗費精力的天使縮回了系統空間那個白色的小圓球裡,要求海怪以最小時間差找到奧斯頓的那艘船。
海怪:“……”
這麼做效率很高,在祂們回到船上的時候,時間僅僅過去了三天。
而從半空中看,船上出乎意料的安靜,甲闆上一個人都沒有。
天使張開翅膀落在甲闆上,抖了抖幹淨又美麗的白羽,轉過頭時見到少年的身影似乎從不遠處的窗戶閃過,他的左手提着一把細長的廚師刀,步伐從容,不緊不慢,唇上還帶着不變的笑意。
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埃特·克斯汀此刻仿佛扮演着一個遊刃有餘的追獵者,那極具壓迫的溫和目光巡視着船上的各個艙室,腳步聲很有規律的蔓延着,潮濕得令人發冷。
已經過了好一會,天使都沒聽見船上其他人發出一絲聲音。
天使略帶好奇的跟上了他的腳步,等少年轉身看見天使時,随手将廚刀扔在地上,一把擁抱住祂。他詢問了天使在海底的去向與經曆,看起來心情很好:“你還記得之前我和奧斯頓提的那個遊戲嗎?船上沒出什麼事,隻是到最後一個遊戲環節了。”
——到了糾察者的“抓捕”環節。
而距離他們在這艘船上的七天六夜尋寶之旅,也隻剩下最後一天了。
現在,包括奧斯頓在内的所有人都因為參與遊戲躲起來了,真正的獵物,則躲在某個角落,等待他去尋找。
雲頤解釋過後,也看見了窗外下層的甲闆躺着一個隻有半個人類大小,被濕漉漉亂發覆蓋的生物。
那東西看不出性别,斷裂的漆黑下肢如同神經抽搐般時不時扭動着,昭示着他被天使吊打的慘狀,心髒處卻有綠色藤蔓從那裡緩慢的,掙紮着發芽,蜿蜒而出。
雲頤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鎖骨上的寶石與那藤蔓爬出的位置在輕微的共鳴,想來是同一類的東西。一個神明?
這是天使的“獵物”。
海底怪物不理解這個天使放棄動手,把自己帶到這裡。祂支撐起身體,在裸露的體表幻化出一套黑鬥篷,那些不斷從心髒蔓延,成長粗壯的翠綠藤蔓從衣擺下滑,代替了被割斷的觸手,成為了祂的新腕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