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釋了一下自己晚上出門來龍去脈,手卻悄悄摸那些軟乎乎的羽毛尖尖。
天使終于睜開眼睛,往角落挪了挪,掀開了被子。
“……”雲頤從善如流的躺進了被子裡,然後開開心心的将天使摟到懷裡,雖然對方身上冷的和冰塊一樣。
……
征服者号晝夜不停的向大海深處航行着。
餐廳櫃台上的座鐘像是壞了,時間有時在淩晨一點鐘徘徊,有時突然跳到三點,再跳回零點零幾分,拿着錘子的銅雕小人不知何時變成了禱告的姿勢,它靜靜雙手合十,低垂着面孔,四周的景象像是壞了的放映機似的,卡卡頓頓。
十二點後是陰性力量最為鼎盛的時間,月亮被陰雲吞沒,生者入眠,亡者蘇醒,船長室的奧斯頓執掌着船舵,赤紅的瞳孔一動不動的盯着船長室寬桌上的海圖。
海圖上大片大片都是空白,隻有一隻手繪的渡鴉在飛動,标示着征服者号的航迹。
奧斯頓的任務很簡單,隻要不讓航迹重複就行了。
漆黑的海上沒有星座與太陽,更看不見海平線,但阿裡斯頓無需辨别方向,因為這不可能預測,無論駛向何方都會進入随機的空間與時間。
唯一的度量衡,隻有與“寶藏”的距離。
半夜一點鐘過後,船上徹底變成了死一樣的寂靜,即使是幽靈也回到棺中休息了,船上巡邏的物品動作逐漸慢了下來,雖然還有神智,但不再四處亂逛,而是在原地警惕周圍。
海面翻湧起了濃濃的霧氣,那霧氣甚至蔓延進了船裡,床艙的木地闆被不知名的黏液打濕,逐漸變成深黑的色澤,氣溫明明越來越低,艙内的所有物品卻蒙上了一層濕潤,豆大的水珠。
奧斯頓緩緩松開手掌,離開船舵。
在不刻意躲避海底怪物的搜尋之後,眼前漆黑的海平面逐漸浮現出了遙遠的,海市蜃樓般的紅光,他們的船隻飄向其中一道赤紅的裂縫,奧斯頓雙手緊握成拳,繃着臉色看着船漸漸穿過紅色裂縫。
距離越來越近。
在船首接觸到那裂縫的一瞬間,紅光的深處似乎冒出了一隻隻深邃邪惡的眼珠,密密麻麻的瞳仁如針尖般聚焦,随着征服者号的航行緩緩移動,黏膩巨大的觸手虛影探進窗戶,幾乎挨到了人的臉上。
這近距離的接觸令奧斯頓不由感到毛骨悚然,他渾身僵硬,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裝作一副無知無覺的樣子,任由那些眼珠專注的打量自己——過了很久,不知是一小時還是兩小時,那長滿眼珠的觸手終于挪開,似乎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來。
它沒有善罷甘休,血色的巨大瞳孔微微發光,半空突然凝聚出一個個晦澀扭曲的紅色符号,那些符号飛向了奧斯頓的眼睛,這次奧斯頓沒能忍住情緒,面露驚愕,極為恐懼和抵觸的後退了幾步,那些字符卻步步緊逼,蚯蚓般飛快鑽進了他的眼窩裡。
奧斯頓猛然跪倒在地,雙手插入了亂發之中,粗糙的手掌死死抵着自己的眼睛,眼球裡掀起了翻山倒海般的劇痛,仿佛有電鑽鑽斷了他的神經,鑽破了他的玻璃體,将一些晦澀的信息刻在他的視網膜上,留下帶血的鑿痕。
奧斯頓大口呼吸,許久才擡起頭顱,将眼前的亂發撥到一邊,他眼瞳的紅色愈發濃烈,像被倒入臭水的葡萄酒液般,深紅而邪惡。
“入侵者……”奧斯頓失神了片刻,看着眼前浮現出來的血紅色文字,念出海底怪物遞交給他的新命令。
“這個世界出現了新入侵者,所有海的子民必須不計一切代價,把入侵者殺死,保護好‘寶藏’。”
——又是入侵者。
周圍的異象正在退去,翻湧的霧氣一點點撤退到了窗外,紅光也消失了,奧斯頓卻仍然跪在地上蹙眉思索着,他有種計劃被全盤打亂的不安感,一個兩個,都在找那個入侵者。
而且都是他惹不起,也躲不起的存在。
為什麼,非是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