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傑看起來也是正常的,那些帶着孩子上船的仆人也都是正常的。
但這些存在于鋪天蓋地的異常中的正常……隻能說看起來不危險,說不清是不是真正正常。
“你好。”雲頤看着這位船長,道,“也許我能向您打聽一下上船需要什麼。”
奧斯頓船長沒有拒絕,雖然他大部分時候粗魯又暴躁,但在客人面前很好說話:“當然可以。”
“那麼,我為您說明一下的征服者号的登船規定……其實并沒有多少。
征服者号是一艘用于探險的‘海盜船’,船上最多隻能招待十二位客人,上船的第一個條件是——要有我們發出的邀請信,第二是年齡不能超過十四歲,我們隻招待小孩子。第三是登船者必須身心純淨,或是接受過教會‘淨化’的純淨者,如果做不到,那麼無法登船。
第四,您最多可以帶兩個仆人,如果沒有攜帶仆人,船上會分配仆人照顧您,可以攜帶喜歡的物品上船,但不能攜帶活體寵物……以上,就是全部。”
雲頤盯着奧斯頓船長:“冒昧問您一個問題,船上有多少船員?”
船長粗啞的笑了笑:“目前有四十二位船員,十一位客人,以及他們攜帶的六位仆人,不過,上船的人其實和載人數沒有關系,人類占不了多少重量……我知道您在想什麼。”
“你在想,如果不能改變上船的那些,就改變已經在船上的是嗎?您想要我的船員給您的弟弟騰一個位置……
這雖然不違反規則,但做了也沒有意義,船員是固定的,少了一個就是少了一個,他的位置不會變成别人的,上船還是會被認為是第十三位客人。”
奧斯頓船長的目光意味深長:“總想着鑽空子是危險的。”
雲頤蹙起了眉,因為這開局就碰上的難題,那一瞬的表情和阿爾傑忽然十分相似:“您很聰明,有更好的提議嗎?”
“你們兩個隻能上去一個。”船長很幹脆的說,然後看向雲頤,“把你的邀請信給他吧,船要起航了。”
他說完就起身打算上船,雲頤思索一下,還真開始找起了信,發現那封信就在他的外套的内袋裡,裡面裝着一張體積并不大,不過很厚的長方形紙片。
“真的隻能上去一個?”天使突然開口。
這分明是個清澈,稚嫩又綿軟的聲音,奧斯頓船長起身的動作卻微不可見的躊躇了一下,最後沒有動了。
天使淡淡的看着船長。
祂很早就觀察到……這位外表冷酷的船長其實一直處于精神極其緊繃的狀态,他雖然蹲了下來,和他們對視,卻總是無意識的突然移開目光,眼中的火苗搖搖欲墜——這是一個生物不戰而降的前兆,他其實沒有絲毫信心。
沒有信心?為什麼?面對兩個年齡加起來沒有他一般大的小孩有什麼可緊張的?
那隻能是……
看到了不該看的。
知道了不該知道的。
“好吧……我可以答應你們兩個都上船。”船長突然轉過了身,極其迅速又低聲的在兩個孩子開口,似乎在避免被站在碼頭上的人們聽見,“不過要用另一個條件來交換。”
天使十分理解,并乖巧的點點頭:“說說你的條件吧。”
“不要破壞征服者号。”船長立刻說道。
天使:“我沒有那個興趣。”
船長猛然松了口氣,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他露出了豪爽的笑容,不動聲色的看了牽着這位天使的雲頤一眼:“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希望您旅途愉快。”
……随後,祂和宿主終于上船了,碼頭的人們不清楚真正發生了什麼,隻是瞬間發生了極大的暴動,許多人突然瘋了般跟着往船上擠,可惜靠近海邊棧橋年久失修,第一個試圖靠近船舶的人踩中了一塊腐爛的木闆,掉進了海裡。
“噗———!!”
天使回頭望了一眼,發現岸上的人前仆後繼的掉進了海裡,裡面甚至包括了貴族和瓦薩王後,後面的人居然還在拼命往前擠,像是要用身體填滿這段斷裂的橋似的。
而在祂踏入船艙之後——
現實沒有發生絲毫異樣的變化。
原本暴動的人群突然呆滞了一瞬,随後,所有人投向白發小少爺的目光不知為何帶上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什麼東西。他們立刻停止了往前擠,臉上浮現出了後怕,以及對克斯汀家族,對埃特·克斯汀的鄙夷與憤怒,甚至大聲叫罵起來。
雲頤沒有聽見後面的動靜。這艘巨大的船隻上似乎有種奇異的魔力,身處其中的人仿佛身處另一個世界,與外面有一層無形的朦胧白霧,這霧氣将聲音一起隔絕了。
這時,阿爾傑已經把行李放進上等艙的房間裡了,快步回來時發現小少爺安然無恙的上了船,表情頓時變得和船下那些人一樣呆滞,然後大驚失色的朝小少爺撲了過來,被雲頤擋住了:“他沒事,是船長讓他上來的。”
阿爾傑無法理解目前的狀況,更不相信大少爺口中的“沒事”,他低聲喃喃:“老爺和夫人怎麼會這麼做……不,早知道不如不要這封邀請函,我們都留在凱科斯……”
雲頤盯着他:“做了什麼?”
阿爾傑失神的呆立了一會,最後什麼都沒有說,沉默的為兩位少爺帶起了前往休息艙室的路。
他的心情沒有絲毫好轉,變得越來越沉重了。
沒過多久,随着震耳欲聾的鳴笛聲響起,征服者号起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