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渾身上下不帶一絲病氣,因為治療經常青青紫紫的手臂和腰腹都變回了正常,而且身材好得出奇,是漂亮的倒三角,寬肩窄腰大胸肌,一件普通黑T恤穿在他身上很是緊繃,冷白皮膚下的肌肉起伏,骨骼粗壯,似乎蘊含着極大的力量。
他脖頸間挂着一根瑰麗小巧的黑白色寶石項鍊,看起來價值不菲,與身上這幅廉價裝扮格格不入。
雲頤的目光久久停留在那條項鍊上,還沒來得及感慨自己這幅看起來還能活很久的樣子,心緒就被這條項鍊和那個毫不相幹的名字牽動了,一時難以恢複平靜。
[……我大概知道怎麼回事了,宿主不用擔心,這是一次正常的意外。]湯圓解釋道,[你的靈魂被這個世界的規則壓制,所以忘了一點東西,不過還能想起來的。]
[你怎麼會想回去原本的身體?回去不就要病死了嗎?]
“很遺憾,我有潔癖,不能接受自己的靈魂在别人的身體,這也是我不接受移植手術的原因。”雲頤思索着,還是十分在意那個名字,“融珏是誰?”
這時,外面突然有人敲了敲門。
雲頤猛然擡頭,心髒莫名停了一拍,明明精神正處于高度警惕,可一股奇異的預感湧上心頭,不知是還沒适應這巨大的轉變還是潛意識作祟,他遲疑了好一會,還是去開了門。
門打開的那一刻,明明不認識眼前的人,但是一股洶湧着直擊心髒的直覺已經先告訴了雲頤這個人的名字。
——融珏。
青年側頭看了過來。他擁有純白色睫毛,純澈幹淨的淺藍眼瞳微垂着,比堅冰還要透徹冷硬一些,身材挺直修長,外貌昳麗無暇,一頭披散而下的銀白發絲發尾已經碰到了地面,纖塵不染,莫名有種非人的危險氣場。
雲頤一時愣在了門口,有點無措,像是才發覺自己忘記了不該忘記的人。
身體的本能記憶告訴他,眼前的白發青年是個珍貴美麗的,應該被好好愛護的高等omega,然而潛意識又瘋狂強調着:不止如此,你們之間有十分親近的關系!
清澈幹淨的信息素萦繞在鼻尖,非發情期的omega信息素十分和緩,僅僅是象征自己的身份,但雲頤一向圓滑深沉的腦瓜突然間什麼也想不到了,耳根不受控制的因此染紅,側開身體,低聲道:“進,進來吧。”
湯圓連忙一五一十的報告情況,天使若有所思,跟在雲頤後面進了房間,隻不過進去時目光頓了一下,這個又擠又窄,除了床上四處堆着雜物的房間幾乎沒什麼可下腳的地方,很難想象這裡住着人。
巨大的羞恥感刹那間籠上雲頤的心頭。毫無疑問,他對白發的青年是有極大好感的,但現狀讓雲頤頓時窘迫起來,他開始懊悔自己醒來沒有馬上收拾屋子,而是先去照鏡子了。
他的形象,他的形象!
“……稍等,這裡太亂了,我收拾一下。”
天使其實見過雲頤原世界的房間,嗯了一聲,看着宿主忙前忙後想上去搭把手,卻被阻攔了,推到一張被擦拭得十分幹淨的椅子坐下。
天使淡藍的眼睛泛上一絲興趣,原本因為神明的捉弄變得惡劣的心情突然奇迹般治愈了一些。他思索着,認為自己的心态應該叫幸災樂禍。
因為宿主似乎比祂還要慘一些。
雖然那些記憶遲早還會想起來,但是雲頤現在的慌亂和無措是肉眼可見的,他不認識融珏,但融珏顯然認識他的,他為此有點愧疚難安,思索着自己死時到底哪個環節出了錯。
等潔癖的雲總忙忙碌碌的收拾完已經到了下午,他全程一聲不吭,天使也沒有說話,房間裡安靜的出奇……湯圓望着這詭異的氣氛,感到茫然。
“宿主。”天使說出這兩個字,明顯看見雲頤的動作猛然停滞了一下,“可以接收自己的身份了。”
雲頤深呼吸:“你們……到底是誰?”
天使想了想:“是我将你帶到這個世界。我們是合作關系,我需要在這個世界做一些事情,而你可以從這些事情中獲得好處。”
“我該相信你嗎?”
天使搖搖頭,用的确是肯定句:“你已經相信我了。”
雲頤歎氣,沉沉的看了白發的青年一會。這話确實沒錯,他其實還有很多疑問,也一直對腦袋裡的系統音保持警惕,卻在天使的要求後選擇了接受。
陌生的記憶湧入腦袋,龐大的信息量讓雲頤有些發怔,自我調整了好一會。
資源危機,基因篩選,abo,寡頭獨/裁者……這是在疊階級差Buff?
這是一個階級極度不等的世界。原身的母親不詳,父親是個知識水平不高的beta,在階級劃分中處于下等階層,工作是在礦場負責探險與地質偵查,在他十二歲時礦場突發地震,礦洞塌陷,父親被活埋而死。
雲頤一朝變成了流浪兒,從小在礦場邊長大的他沒上過學,什麼也不會的,還被窮親戚帶去四處坑蒙拐騙,走遍了整個底層,不過好在聯邦下撥的賠償款有專人保管,他靠這筆賠償款好歹活了下來,并在分化中成為了一位基因資質為B級的alpha,被人口普查局記錄在案,第二天就有人通知讓他進行義務教育。
後來,他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位于地面的貝奇軍事學院,那是聯邦底層人能考取的最好學府,完成教育可以進入聯邦部隊……但命運似乎從不眷顧他,一次意外車禍把他的一條腿撞瘸了,導緻他無法通過學院體檢考試,與機遇失之交臂。
從此,他隻能改行當機械修理工,在這條地下街開了八年修理鋪。
一個底層人,還是個飽受痛苦的底層alpha。
聯邦的alpha占比15%,omega占比5%,剩下占比80%的則是飽受統治與壓迫之苦的beta生産者,而在這樣的情況下,一個比beta還弱勢的alpha受到的壓迫可想而知。
[是這樣的,由于這個世界政治的特殊性,我為宿主提供的是一個絕對幹淨的身份……]湯圓解釋道,[不和上層人有任何關系,也不和寡頭們沾親帶故,但卻是一個alpha。]
雲頤消化着記憶與世界觀,那些壓抑的記憶有些震撼:“需要我做些什麼?”
[任務一:掀起改革,推翻帕利基爾聯邦高層的獨/裁,奪取世界發展主控權。
任務二:抓捕罪神眷屬。]
修長的白發青年注視着雲頤,目光淡漠:“除了自動回複系統告訴你的信息,還有我。”
雲頤微怔,還沒理解話語的意思,一對寬大有力的雪白翅膀突然從青年背後展開,舒張的巨翼瞬間占據擠壓着狹小的房間,在男人琥珀色的瞳孔投下了巨大的可怖陰影。
随後,一柄細長優美的琴刀也浮現在他的膝蓋上,煞氣沖天,但那樣玉石般的指尖撫摸在純金的刀刃上,卻有種詭異的華麗感。
這兩樣東西代表着天使的本源,沒有被世界規則抹去。
雲頤心髒怦怦狂跳了起來,異常的情緒熱流在大腦中突然沸騰,卻不是害怕或興奮,隻是仿佛見到一根弦回到了它應有的位置,青年身上始終存在的異樣感終于得到了解釋。
完美的生物,往往已經脫離人類範疇,更具神話色彩。
“宿主,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物質能夠威脅我們,而我的力量足以摧毀一切。我将保持絕對忠誠與服從,請将我視作刀刃,盡你所能的利用在任何地方。”
“要求隻有一個……”
“保持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