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了。”雲頤很幹脆的答應了。

“克曼爾女神”微微一笑，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

雲頤一直與天使拉着手，此時遲疑了一下，沒有挪步，天使自己把手抽回，推着宿主登上了白玉長階，靠近那些溫暖燃燒着的燭火，火光将少年那一汪琥珀似的眼瞳照得瑩瑩亮亮，更加清隽醇美。

女神的指尖輕觸了一下他的頭頂，雲頤眼前突然模糊起來，雙眼閉合，不受控制的陷入了一場白日夢境，失去支撐力的身體搖搖晃晃的向後倒，被天使接住了。

很難說清楚，雲頤這次昏迷是不是又在兩人的授意下造成的。

天使抱着懷裡的宿主，思索下一次不這麼做的可能性，但與他們交流的時機都分外敏感……即使天使不介意，他們也需要獨處環境。

支走了唯一的人類，接下來便是非人類存在之間的談判。

作為哀夜之環守護者，女神銅像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天使身上。

祂柔順的雪白長發從肩頭一路披散至地面，堆銀砌玉，外貌剔透精緻，清冷純粹，身上帶着極為舒适明亮的聖源光輝，讓人忍不住信賴和親近，又神聖不可侵犯。

“歡迎來到這個世界，融珏大人。”

女神的氣息十分平易近人，她微笑着說，“希望您喜歡克曼爾所締造的一切。”

晚風穿堂而過，拂動了天使那頭雪白柔滑的發絲，祂的語調十分冷淡：“你好像不害怕我。”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惡意，而您是雲庭那位冕下的天使，我相信您。”女神溫柔的說：“您是來取哀夜之環的嗎？”

這話聽起來好像沒什麼不情願，但也沒法不情願，畢竟她隻是一尊在女神遺物影響下活化為守護者的銅像，能動就已經很逆天了，銅像可不會跑路或者打架。

天使垂眸看向宿主：“我不需要哀夜之環，給他吧。”

女神有些困惑：“他是您的戀人嗎？”

天使面無表情的搖頭。

女神祖母綠的眼眸有一層淡淡，捉摸不透的笑意：“夢魇們告訴我，他是個性格很好，天賦優秀的孩子，我很喜歡他，可以把他留在這個世界麼？”

“如果留在這裡，我可以把哀夜之環給他。”

湯圓聞言目光一亮，簡直想敲鑼打鼓：留在這，留在這，留在這！！！

“不行。”天使拒絕。

湯圓：[……]

女神道：“為什麼？”

“紅塔守護者想要打破上下兩個世界的界限，我答應了請求，幫他們破壞結界。”天使的神情突然淡漠了很多，“如果你不需要我插手……”

女神的調戲落空，小小吃了一驚：“哎呀，請不要在意這個小小的玩笑，結界的事沒有您怎麼行呢？”

天使：“……”

“請放心，這場試煉對他是有好處的。”女神笑道。

……

雲頤的意識變成了一粒雪。

他眼睜睜看着自己從萬裡高空打着旋飄落，飄着飄着……雲頤恐高症犯了。

恐懼令他渾身發抖，整個人失去的感知，但夢境之外不知有誰捉住了他的手，那種手指緊密交纏的感覺将他拉了回來，一回過神，雲頤已經與許多長得一模一樣的雪花落在教堂外的彩色玻璃上。

這裡似乎是地面之上的某個教堂，大地一片光明，恍若天國，巨大而耀眼的日輪遮天蔽日，毫不吝啬的散發着自己的光輝與溫暖。

可惜，這冬日的溫暖極其有限，曬了半天都沒把雲頤曬化，不知過了多久，一位戴着白頭巾的修女端着托盤路過，瞥見被霜雪蒙住的彩色玻璃，突發奇想的湊了過來。

她指尖碾着雪花在玻璃上寫了幾個字，寫完後，雪花不可避免粘在了修女的指尖，飄進托盤裡，托盤在她的手裡微微晃動，被端着去了一個地方。

當晃動停下，托盤被放到了一處充滿明亮燭火的供台上。

雲頤所在的托盤被手一路推着，擺放到了内側，這裡溫度很高，雲頤感覺到有融化的危險，很快打起精神觀察四周。空間很大，穹頂極高，壯麗威嚴的殿堂内部擺放了無數的貢品與裝飾用的金邊紅綢，在一片璀璨富貴的簇擁中，高台之供奉着三尊高高的雕像。

一尊看不清臉，醜不拉幾的巨型雕像被放在最中間，被光明彙聚和簇擁着，亮得十分刺眼。

接着是離他最近那尊男性雕像，紅色的高馬尾，黑色的寬大長袍，手裡一本厚重古樸的書擋住了臉，背後長了一對烏鴉般的黑翅膀，即使收攏也巨大無比。

最後一尊——雲頤突然微怔，目光直愣愣的看着。

那天使雕像的臉是空白，但祂的身材修長挺拔，氣質冷冽聖潔，手裡拎着一把類似于琴弓的金刀，背生雪白雙翼，頭懸光環，雲頤移不開眼，心髒突然砰砰跳了起來。

雪花融化，猶如泡泡嘭的一聲破碎，變成水珠的雲頤突然間失去了觀察能力。

一隻手從黑暗中伸了出來，握住了少年瘦削但不單薄的肩膀，雲頤不知何時恢複了自己人類的身體，擡起頭，恍然間看見純白無暇的天使向他靠近，猶如往常般，向他的額頭印下了一個淺淡的吻。

雲頤身體始終僵着，在天使即将離開時，突然勾住了祂的脖子，親吻上去。

天使：“……”

“克曼爾女神”挑了挑眉，微微移開了眼。

天使躲了一下，又被深陷夢魇的少年死死抓住衣襟，執着的親吻着，他的動作并不熟練，特别是在夢裡以為可以為所欲為的時候，便将欲望一股腦傾的随意瀉出來，肆無忌憚的冒犯着他平時不敢觸碰的人。

夢境裡，天使細膩冰冷的肌膚泛起薄紅，帶上了誘人堕落的色彩，翅膀包裹着他，沒有一絲抗拒的縱容了所有行為，雲頤着了魔般的靠近，殊不知現實裡的天使也被他這樣死死糾纏着，動也無法動彈。

融珏的唇瓣被咬了好幾個牙印，忍無可忍，手掌抵住了他的嘴唇。

“我覺得沒必要繼續試煉了。”融珏面無表情，語氣都變得沒有一絲溫度，“讓他出來。”

女神認為出去的應該是自己，可惜她沒長腿：“您很抗拒他的親近嗎？這其實對人類而言是十分尋常的事，每個人一生都會尋找一位伴侶……”

“唔！”融珏的肩膀突然被咬了一口。

“……”天使這次真的生氣了！祂的瞳孔猛然豎起，張嘴狠狠咬了回去。

一股劇痛從肩膀處傳來，雲頤茫然的睜開眼睛，發現天使埋在他的頸側，渾身散發着殺氣，像是被挑釁到了，背後的翅膀毛炸了一片。

女神：“……”

怎麼說，好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