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用手虛虛覆在腳背上,既委屈又心虛的模樣。
宋序皺了皺眉,彎腰:“讓我看看。”
她将手拿開,小聲說:“路上涉溪濕了鞋,便赤腳走的,不知是被枯枝或是石頭劃傷了。”
宋序望着那兩道刺目的血痕,歎了口氣:“太任性了些,鞋濕了總比在山裡赤腳走好。”
“我不喜歡穿濕哒哒的鞋子嘛。”嘉畫裝作生氣,嗔道,“都怪你,誰叫你當時不在呢。”
宋序聽她這撒嬌般的語調,忍不住揚唇。
“……好,是我的錯。”
嘉畫歪頭問:“既然認錯,那說說錯在哪兒了?”
宋序想了想,神色認真:“作為郡主殿下的侍衛,讓郡主受傷就是失職。”
嘉畫笑起來,眸中亮晶晶的。
“是啊,秦淮書可是自己說過,他一個人就能保護好嘉畫郡主,那麼郡主現在受傷了,自然就是秦淮書的錯咯。”
她語氣輕快,聲音好聽,像山間的百靈鳥。
但……又是秦淮書。
又是這個名字。
宋序眼底暗了暗,徑直走到一旁,拉開櫃子,幾乎沒有遲疑的,拿起了綠瓷瓶。
“坐好,我替你上藥吧。”
“噢。”
嘉畫乖巧得很,将毯子往上扯了扯,單獨伸出那隻腳。
宋序扯了一旁的凳子,在她面前坐下,用指腹輕輕沾了藥膏,一點點塗抹到她傷口上。
嘉畫見他神色甚是冷淡,便向前俯身,輕聲問他:“你在生我的氣?”
“……沒有。”宋序皺眉。
那股清香分明淺淡,卻随她稍近些,便好似蛇一般纏上來,纏得他無處用力,連上藥的手指都僵住了。
“明明就是有啊。”嘉畫睜大眼瞧他,又眨了眨,眼中似有水波流轉,即天真又無辜。
“坐好。”
“嘶——”
“……”宋序手一頓,擔心問,“弄疼你了?”
“疼……”嘉畫小貓般皺了皺鼻子,連眸子也變得濕漉漉的,“你兇我。”
“我沒有。”
宋序歎了口氣,溫聲說着,又轉身将藥膏蓋好放在一旁。
“秦淮書。”嘉畫攥住他手,“看我。”
宋序一怔,遂轉過目光,跌入她眸間星河。
她眼眸紅紅的,彌漫着若有若無的水汽,實在我見猶憐。
“你今天一直都不看我,還說不生我氣。”
他望着她這般模樣,隐約覺得心口處傳來刺痛。
……不該讓她哭的。
似有人在他耳邊說。
“出什麼事了嗎?”嘉畫擔心地問,“不管什麼事,你都可以……”
話尚未完,尾音便吞沒在驟然拉近的呼吸裡。
宋序骨節分明的手撫上她後腦,将她向他推進。
極近。
隻差分毫,他就可以吻上去。
他們的呼吸已然先一步糾纏在一起,密不可分。
哪怕不是一個吻,隻是一個擁抱呢……他到底在等什麼?
可那隻骨節分明的手仍盡力克制着——
彼時日光移去,禅房落入陰影中,安靜極了,隻有不知誰的心跳聲格外清晰。
原先那本被二人早已棄置遺忘的佛經,卻在此時忽然掉到地上,打破了暧昧的寂靜。
宋序盯着她眼裡倒映着的容顔,在愈發沉重的呼吸與急促的心跳裡,連嗓音也低啞起來。
“……郡主,看清楚,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