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何會夢見她——
白日裡,他曾情不自禁地注視過那道窗上的影子,當他意識到時,便移開了目光。
當時他的心裡是平靜的,人影與竹影無異,影子隻是影子。
他很确定。
現在,他還确定嗎?
他走進屋裡,如同白日一般,嘉畫正坐在榻上,蓋着柔軟的毯子。
與白日不同,屋裡沒有穆太醫,也沒有和星。
隻有他們二人。
她有些懶懶地靠在腰枕上,拿着本佛經在讀,似乎并未注意到他進來。
直到他站在她面前,窗外的光投在他身上,略有些光影變化。
嘉畫方才擡眸望他。
不知為何,在她看過來的一瞬,他瘋狂想轉身離開……不是離開,是逃開。
嘉畫似乎并不意外他為何在此,反而望着他輕笑。
“秦淮書,你怎麼才來?”
秦淮書?他不是秦淮書。
宋序皺眉。
可他卻反常地沒有糾正此點,而是在她身側坐下,解釋道:“有事耽擱了會兒。”
又問:“看的什麼?”
嘉畫将佛經遞過去,他自然伸手接過。
兩人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
溫熱,柔軟,酥酥麻麻的。
他攥着佛經的手,些微扣了指尖。
嘉畫又靠近了些,發絲輕輕拂過他的頸側,淡淡清香萦繞過來,直逼得他理智一退再退。
他似乎失去了思考能力,盯着書封上的墨迹,隻覺橫平豎直,字不成字。
“你看……”嘉畫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拂過封面,“《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我正在讀,打算下午抄這個。”
她就着宋序的手一頁頁随意翻開,嗓音甜美軟糯,說話像是撒嬌:“……有些句子雲裡霧裡的,我真是看不太明白。”
她就在自己眼前,離得極近。
室内熏了一日檀香,他卻能準備分辨出隻屬于她的味道,這樣近……他甚至隻需微微低頭,便能吻上她發頂。
“秦淮書?”大約未聽到他回應,嘉畫忽然擡起頭來。
他們一道坐在榻上,她斜倚在他身側,本就離得近,蓦然擡首間,她柔軟粉嫩的唇瓣輕輕擦過他下颌……
宋序呼吸略有些急促。
或是他想錯了,其實并沒有發生。
但她溫熱均勻的呼吸,像晚風在他喉結間輕掃過,與一個吻無異。
“秦淮書?秦淮書?……”
嘉畫猛地雙手捧起他臉揉了揉,眸子月牙般彎起來,“秦淮書秦淮書秦淮書……你在發什麼呆呢?傻了嗎?”
宋序登時垂眸。
若心如荒原,便有野草瘋長,但他憑着一絲清醒,終是揮劍斬斷了去。
“郡主。”他掀起眼簾,輕攥住她手腕,将她的手緩緩拿了下去。
“我是宋序。”
嘉畫眉尖若蹙,眼中展露茫然:“什麼?”
“我說,我是宋序,不是你認識的秦淮書。”
宋序索性起身,背對着她,聲音也盡量恢複到一貫的冷淡。
“秦淮書,你在說什麼呢?”
嘉畫伸手牽住他的手,試圖拉着他坐下,卻沒成,正要也站起來,又忽然輕呼一聲,連手也縮了回去。
宋序立即回頭:“怎麼了?”
“腳……疼。”
嘉畫委委屈屈地望着他,眼也有些紅了。
宋序目光落下來。
毯子下,她的腳露了出來,雪□□緻,腳踝上戴着一圈粉色珍珠穿成的腳鍊,墜着一顆小小的白玉寶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