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逸颔首應下,挑釁地掃了裴晏一眼。
幾日後,長安百姓口耳相傳,驚鴻将軍和黎将軍的死有蹊跷。而這背後,居然和大皇子脫不了幹系!
說書人說得頭頭是道。說馮禦為了幫皇帝收回虎符,得到尹家軍,居然聯合蠻夷來個裡應外合。
他威脅兵部尚書扣押援軍和糧草,還在軍隊裡安插奸細。再用百姓做人質引出二位将軍,将他們圍困緻死。
而皇帝見兵權已收,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并不願意管這件事。
皇帝震怒,下令徹查散播謠言之人,但派出去的人無一不是無功而返。
馮禦未曾出面,導緻輿論愈演愈烈。
今日朝堂上,不少以黎伯約為首的人出面,要求皇帝徹查此事。皇帝見控制不住局勢,直接宣布退朝。
黎霜已經可以肯定皇帝的心思,他就是為了兵權和尹家軍。
這五年來,她竟一直在效忠這樣一位帝王。可笑她現在才看清。
不過也不算晚。
黎霜沒有回李府,而是繞道去了設在宮裡的西廠。
她見西廠大門大開,裡面傳來嘈雜之聲,徑直入内。
各處都是亂糟糟的。
案上的公文亂成一團,上面還有幾個倒着的酒杯,酒液還打濕了杯下的文書。
官員們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甚至還有因為喝得太多直接睡在地上的。
沒有人注意到黎霜來了。她皺眉,拿起手邊最近的文書,發現上面記錄的搶劫案已經是上個月的事情,至今未曾處理。
她再拿起一份,是半個月前的孩童失蹤案,也沒有任何批複,甚至被不明液體打濕了大半。
所以衛霄将大理寺的職權奪來給自己的西廠,卻什麼也不做。任由這些案子堆積在這裡,甯願放任不管也不要大理寺接手!
黎霜氣極。她沒想到自己按照計劃來這裡,還能看到這樣的局面。
“李大人好興緻,居然來西廠視察。”衛霄大踏步而來。
黎霜微眯了眼,看了眼衛霄臉上的青紫,語氣不善,“衛都督可否解釋一下我所看到的東西?”
說着,她拿起方才看過的,已被打濕了的文書舉在衛霄面前。
衛霄笑着拿走那份文書,“李大人說笑了。西廠的人各個恪盡職守,一點也不敢懈怠,怎麼李大人還興師問罪來了?”
“是我的眼睛瞎了,還是你故意裝聾作啞,當這一切是過家家?”黎霜怒然,“當街搶劫,孩童失蹤,西廠通通未管,都督就是這樣管理西廠的嗎?”
衛霄低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李大人說什麼呢,這話可不太入耳啊。”
他擡頭,還要說什麼,黎霜便一拳頭朝他砸來。
“在其位,謀其政。這可是你親口說的!”黎霜見衛霄倒在門邊,又用力砸下兩拳。
因為動靜太大,周圍的人發現了這處,忙圍上來拉開了黎霜。
衛霄被攙扶着站起身來,捂着臉道:“你怎麼跟那天的……”
話未說完,黎霜直接打斷了他:“衛都督,陛下将此等職權給了西廠,并不是讓西廠吃喝玩樂的。”
她意有所指,目光看向了那日在賭場門口看到的西廠官員。
那官員忙低了頭,朝後面躲去。
黎霜轉回目光,“陛下怕是不知道都督手下的人是這幅模樣吧?”
衛霄放下手,笑得奸邪,“那就看寺卿大人能不能再見到陛下了。”
他拍拍手,立刻有人上前将黎霜壓住,“李大人,這可是你自投羅網的,可怪不得我了。”
“淵兒,外面那些聲音,你如何想?”皇帝閉着眼睛,問身後給他捏肩的馮淵。
馮淵知道他是在問百姓關于馮禦的言論,斟酌一番後,道:“這是大盛幾十年來的第一仗。但因二位将軍戰死,雖勝猶敗。無論事實是否是百姓們所說的那樣,二位将軍的死也确有蹊跷。”
皇帝沉吟了一會兒,“那依你看來,此事該當如何?”
“依兒臣看,父皇必要先穩定民心。他們要的不過是父皇的一個态度,若父皇能給百姓一個準确的答複,想必他們也不會過多為難。”
皇帝頓了頓,“你是要朕治罪于禦兒?”
馮淵沒有說話。
然後是皇帝歎氣的聲音,“罷了,你先下去吧。”
殿内現下隻有皇帝一人。他默默地坐在龍椅上,手撫摸着冰涼的龍椅紋路,神色不明。
“大小姐,醒醒。”
迷迷糊糊中,黎霜睜開眼睛,見裴晏蹲在她身前,正用小刀割斷她手上的麻繩。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間極小的暗室裡,裡面什麼也沒有。
裴晏割斷最後一截繩子,道:“這是西廠後頭的一間屋子,專門關押不聽話的人。但是好在這地方不難找,否則大小姐就要多受些苦了。”
說着,裴晏将黎霜從地上拉起來,“看你的狀态,他們應該給你撒了迷藥。而且衛霄也不知道怎麼處理你,去找馮禦了。趁現在,我帶你跑。”
“不行,”黎霜搖頭,“隻有我被關在這裡,馮禦才會過來,我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麼。”
裴晏好笑道:“難不成你指望他全部告訴你?到時候大小姐你有沒有命都難說了。剛才我在西廠到處逛了逛,找到了點東西,說不定有點用。”
說完,裴晏不顧黎霜的掙紮,将她帶出暗室,又帶着她從宮牆上飛出了皇宮。
黎霜隻覺得裴晏太大膽了,就沒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屋内,黎霜看了裴晏找到的東西,有些驚訝,“馮禦和蠻夷來往的信件?”
上面還有馮禦的印章,真的不能再真了。
“馮禦太蠢,随随便便就把東西給了衛霄。”裴晏諷刺道。
這東西馬上就會派上用場。
看着黎霜嘴角的笑意,裴晏邀功般笑道:“大小姐,你看吧,我真能幫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