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出遠門,時常能遇到這樣的情況。所以黎霜備着許多傷藥,無論是給自己還是給别人上藥都算熟練。
今日算她沒有考慮周全,把裴晏當作了從前那些不識自己女子身份的人。
她該知道,在裴晏眼裡自己就是女子,就算扮成李清正,他也對自己給他上藥這件事有些抵觸。
可是……
算了,黎霜想了想,果真要起身離開。
裴晏忙道:“欸大小姐,别走啊,我和你開玩笑呢。”
黎霜擡眸看他,“不是男女授受不親?”
“你不一樣,大小姐。”
裴晏漫不經心說了一句,而後大咧咧地扯開了傷口處的衣裳。
黎霜見他果真不介意,也不再說什麼,認真幫他上起藥來。
“大小姐。”
“說。”
裴晏狡黠地盯着黎霜的發頂,問道:“女兒家不應該都很害羞嗎?怎麼到你這裡,連看男人身體都面不改色?”
黎霜擡頭看他一眼,冷笑一聲,“那我還見過全身赤裸的罪犯和死人呢。在我眼裡,你的身體和他們的也沒有什麼區别。”
裴晏揚唇,“這怎麼能一樣。”
在接下來的半刻鐘内,誰也沒有再說話。
黎霜雖沒有停下上藥的動作,但任誰都能看出來她此刻心不在此處。
“想什麼呢?”
裴晏随口一問。
黎霜動作一頓,緩過神來,簡單提了幾句西廠的事。
裴晏好笑道:“想這麼多做什麼?”
“呵,”黎霜嘲諷地瞥了一眼裴晏,“我正是因為不能做,所以才要去想。若我能去行動,又何必勞神苦思呢?要是我有這個本事去做,你又哪裡聽得到我說這些。聽完之後還要問我為什麼要想這麼多,自己有去看過郎中嗎?”
聽完黎霜一番話,裴晏笑意更濃,“還以為大小姐惜字如金,沒想到也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
黎霜搖了搖頭,見藥已經上好,随手掩好裴晏的衣裳,再扯過一片白布擦幹淨他臉上的血迹,語氣頗不近人情,“好了,駕車去吧。”
裴晏愣了一瞬,随即無辜地撇了撇嘴,“資本家就是資本家,太狠心了。驢還沒休息好呢就被趕去拉磨了。”
黎霜扶額歎氣。
經此一番,剩下的路程就安全許多,再也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因為黎霜此行是皇帝特地下了旨,所以黎霜不能假扮他人先暗中觀察。
相反,她為了安撫百姓,彰顯皇帝聖心,必須讓所有人知道大盛的大理寺卿親自來了梁州查案。
沒等馬車走到梁州城門口,梁州太守賀銘就帶着幾位官員急忙迎了上來。
黎霜将将下馬車,賀銘就如見救命稻草,趕忙上前抓住黎霜的手,感激涕零,“多謝大人遠道而來助我梁州,是梁州百姓之福啊。”
周圍的官員也紛紛附和。
黎霜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裴晏,寬慰道:“各位放心,我此番前來,定會找出幕後黑手,給梁州百姓一個交代。”
賀銘擦了擦眼睛,道:“大人千裡迢迢而來,想必路上輾轉辛苦。反正今日天色已晚,還請大人屈尊降貴,在下官安排好的宅子住上幾日,随後下官會将所有卷宗悉數送到。”
這處宅子精緻卻不奢華,想必賀銘也是用了心的。
黎霜坐在屋内書案前,翻動方才送來的卷宗。
她擰着眉頭看了許久,都沒注意到裴晏不知何時進了屋。
裴晏瞧黎霜看得入迷,起了惡作劇的心思,蹑手蹑腳走到黎霜身後,附身在黎霜耳邊突然喊了一聲,“大人!”
黎霜吓了一跳,手中的卷宗滑落。
“犯病了不成?”
黎霜瞥了他一眼,拿起卷宗繼續看。
裴晏起身,自顧自坐在了黎霜對面。
他翹着腿,随手拿了一份卷宗翻看,“這事怎麼不叫我?”
黎霜淡道:“我自己一個人……”
“也能行。”
裴晏搶先說了黎霜的未盡之詞,目光沒有從卷宗上離開。
“單打獨鬥不好,太要強也不好,讓我幫幫你。”
黎霜扯了扯嘴角,不想再看裴晏耍滑頭。
她不着痕迹地後退了些,和裴晏拉開了點距離。
“大人,可發現了些什麼?”
裴晏合上卷宗,看向黎霜。
黎霜搖頭,“看不出一絲關于兇手的線索。隻記錄了失蹤孩子的信息。”
這跟裴晏看到的内容一般無二。
而後,裴晏轉了轉眼睛,随後将雙手放在後腦勺的地方,懶洋洋地往後仰了仰,刻意壓低聲音道:“大人不覺得那個梁州知府……”
黎霜心下一動,擡眸看去。在她的話即将脫口而出之時,便适時響起了敲門聲。
“大人,知府邀您過府,說是有要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