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巴斯蒂安第一次享受到了被萊恩照顧的感覺，他太體貼了。萊恩豪不在乎一旁麻瓜對他們兩個男人超出社交尺度的接觸閑言碎語，熟練地挽着塞巴斯蒂安的手，給他指路，還給告訴他周邊的設施。在樓梯前，萊恩會把塞巴斯蒂安橫抱起來走上去。
他的力氣恢複了。塞巴斯蒂安提醒自己，不要暴露，不然在麻瓜的世界裡，自己隻有落荒而逃的份兒。
但萊恩真的很溫柔，可惜這份溫柔是屬于奧米尼斯的。
看不見的雙眼提醒着塞巴斯蒂安，所以他不敢開口說話，生怕暴露了自己，然後被萊恩厭惡。
為當年的行為，他給自己找了充足的理由，可他知道他幹的都不是人事。
他們的票是特别包廂，兩個人的座位，很近，很小。
萊恩幫他落座後，自己也坐下了。
塞巴斯蒂安很久沒有和他這樣平等地坐在一起了，上次是費德羅特的地下墓地，還是馬倫威姆湖？
“奧米尼斯。”萊恩的聲音距離他好近。
“嗯？”塞巴斯蒂安頭很亂，他演不出奧米尼斯的狀态，隻能側到一邊，和萊恩拉開點距離，似乎這麼點距離可以保護他不被發現。
“你今天……算了，你需要喝水嗎？”
“好。”塞巴斯蒂安感覺自己隻會吐單個單詞，而不是完整一句話。
一杯水被放到了他手裡，溫度剛好，不冷不熱。
塞巴斯蒂安喝了一口，摸索的放到了旁邊的桌子上。
然後歌劇開始了前奏，音樂很歡快激烈，似乎是個喜劇。
塞巴斯蒂安哪兒懂麻瓜的音樂，隻是當他聽出語言是法語時，心情變得很糟糕。
上次他聽到法語，是一個可愛的混血媚娃給他講的。
那個有着淡金色長發的小姑娘很粘人。
雖然媚娃有着迷惑人的天賦，但是塞巴斯蒂安對她的喜歡是由衷的，她活潑的樣子，讓他想起自己的妹妹。
那是他第一年在博金博克古董店做學徒的事情。
博金博克古董店賣的是古董，但也提供其他的東西，比如這些魔法生物的孩子。
塞巴斯蒂安回憶着，手不由得攥成了拳頭。
那個小女孩，是媚娃和人類的混血，她父親是個麻瓜，沒人知道一個麻瓜是怎麼看到媚娃的，理論上他們對這種魔法生物是不應該有感應的。
但她就是這麼一個愛情的奇迹。
而奇迹，是會被觊觎的。
她父母被殺了，她被抓了起來，他遇到她的時候，她的狀态很不好，在籠子裡絕食。
塞巴斯蒂安讓自己硬起心腸，可是她隻是個幾歲的小孩子，他像以前照顧妹妹一樣去照顧她，感化她，讓她不再絕食了。
如果他知道她的結局，他甯可她絕食而死。
他的老闆博金警告過他，别對自己賣的東西太有感情，但是他那時候也不過剛剛成年，就算冷血地親手殺了自己叔叔，他的血還是有熱度的。
隻是這個熱度有限而已，局限于更好地照顧這個小姑娘，這也就讓他老闆對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他唯一給自己定下的規矩是不要知道這個小女孩的名字，他也不會把自己的名字告訴她，一旦知道了彼此的名字，就建立了真正地感情上的連接。
幸好這個孩子隻會說法語，于是兩個人比比劃劃的過了一段時間。
一直到她被某個純血巫師看上，買走了。
交易完成後，塞巴斯蒂安松了一口氣，他覺得那樣可愛的孩子應該不會遭到什麼虐待，誰能忍心破壞那樣純美的東西呢？
但是他的幻想在幾天後被打破了，他被叫到那個人家裡，那個人要求退錢，因為他的大兒子，一個□□出來的貨色把那個孩子割喉了，放幹了所有的血。
那個小畜生以為媚娃有神奇的自愈能力，做了個小小的實驗。
塞巴斯蒂安不知道自己怎麼做到保持冷靜和微笑安撫了面前這倆畜生，成功說服他們不退錢，還讓他帶走了沒有血色和生命的那個小孩。
他把她安葬在自己叔叔身邊，他想不出别的地方可以埋人了，隻能回到費德羅特，給她做了個簡單的葬禮。他開始後悔為什麼不知道這孩子的名字，連個墓碑都不能給她立起來。回去之後他被自己老闆罵了，因為媚娃身上也有不少魔法素材，這樣不能二次回收再撈一筆讓他的老闆很不開心。
他想把自己老闆揍一頓，送那倆畜生一人一個索命咒，但是他不能，他需要留在這裡繼續給那個傲羅收集信息，不是為了正義，而是讓那個傲羅可以更好地敲詐勒索。
他隻是共犯而已。
心情郁結的他回到家第一次動手打了萊恩，沒什麼理由，隻是因為他可以。
他剝光了他的衣服，讓他像狗一樣跪在自己面前祈求自己，他不肯。對着反抗的他，第一拳下去的時候太容易了，之後就是把他打得鼻青臉腫後的強迫，曾經霍格沃茨的英雄疼的直哼哼，而他卻很興奮，他能感覺到掌握他人生死的快感。
就像在地下墓地操作那些陰屍一樣，無所不能的夢真的很棒。
但夢也很短，第二天回到現實，照樣糟糕，而這次，沒有所羅門可以讓他殺死了。
他救不了别人，也救不了自己，甚至幫着惡人作惡，但是他可以揍一頓自己喜歡的人來出氣。
他真是糟糕透頂了。
陷入回憶的塞巴斯蒂安雙手顫抖着，他現在就想要一根煙抽一下，緩解下這早就被壓抑的痛感，可他不能，所以他煩躁，他為什麼要答應奧米尼斯來這裡？
“這是我童年好友的妹妹，她叫格蕾絲。”這時萊恩側過身，在塞巴斯蒂安耳邊說道，“她是女主角。”
“哦。”塞巴斯蒂安看不見，隻能聽到那個渾厚的女音在唱一首關于愛的歌。
L’amour。
愛，那是塞巴斯蒂安少數知道的法語詞彙。
“這首歌叫愛情是一隻自由的小鳥，歌詞挺有意思的。”萊恩小聲的給他以為的奧米尼斯讀着翻譯過來的歌詞。
“你以為已擁有，它卻躲開，你以為已躲開，它卻抓到你，愛情啊愛情，是吉蔔賽人的孩子，無法無天。”
“如果你不愛我，哪怕你不愛我，我也偏偏愛你。”
“可如果我愛上你，你可要當心了。”
塞巴斯蒂安看不見對方，但是他現在很想去看萊恩的臉，這是他聽過萊恩對他說愛這個字最多的一次。
他的心被這個字擊中太多次了，緊繃的精神居然在捶打下，變得柔軟。愛這個字，有一種魔力，力度恰好的按摩着他千瘡百孔的精神世界。
求求你，愛上我吧。
他知道自己不配，但是請你愛上我吧。
他在内心祈求。
“奧米尼斯？”這一首歌結束，萊恩并沒有離開他的耳邊，還在他耳畔吹息。
“怎麼了？”塞巴斯蒂安感覺耳朵發燒，就轉過頭。
然後他就被對方的嘴唇堵上了，和之前的引誘不同，他這次的親吻是溫柔和甜蜜的，可能是他之前吃了巧克力吧，淡淡的可可脂與牛奶的味道在他們的舌間化開。
就在塞巴斯蒂安以為這是愛的感覺時，他感覺到對方的魔杖頂到了自己腦後。
“你不是奧米尼斯，塞巴斯蒂安，是你吧？”
“……對。”這麼快就被識破了，塞巴斯蒂安認輸了。
“操。”他聽到萊恩低罵了一句，然後手在他身上摸索，掏出了他的魔杖，那把妖精匕首和那瓶藥收了起來，但是并沒有進一步去揍他。
萊恩不想破壞自己朋友妹妹的表演，哪怕他真的很恨塞巴斯蒂安。
“奧米尼斯怎麼了？他不可能不來。”萊恩把身體挪到了另外一邊，盡可能的和他拉開距離，可惜包廂太小了。
“他被襲擊了。”塞巴斯蒂安讓自己不帶感情的回答道。“你去看明天的預言家日報吧，會有報道。”
“他還好嗎？”
“傷不大嚴重，隻是妖精造的刀傷附有詛咒，你剛拿走的那把，一時半會兒解不開，而且死了兩個同伴，他心情不好。”
“哦。”
他們聽着歌劇，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凝固。
“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奧米尼斯？”
“看到你就覺得奇怪，奧米尼斯再看不到也不會讓自己連走路都不會走了，他畢竟是天生的。但你的外形确實是奧米尼斯的，所以試探一下，你的吻技太差。”萊恩說道。“複方湯劑？”
“對。”塞巴斯蒂安第一次現實中的吻還是上次他的引誘，但這種事兒，他不想告訴對方。
兩個人又沉默了，塞巴斯蒂安看不見劇情，聽不懂歌詞，隻能生着悶氣等着藥效結束，然後趕緊走人。
“梅還好吧？”萊恩問道。
“嗯，還好。”
“我的小公主呢？她還在麼？”
“小公主？”
“一隻小白貓，我養在了圖書館，梅應該會告訴奧米尼斯吧。”
“哦，我現在叫她安妮，長大了，很漂亮。”
兩個人不鹹不淡的閑聊着，這種對話也是太久了沒有了。
***
到了中場休息，塞巴斯蒂安終于恢複了自己原本的樣子，視力回來了，他本想走，但是萊恩并沒有趕他，而是說：“我不想浪費這次的票，你可以留下，回去也能跟奧米尼斯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