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恩并沒有在貧民窟久住,他對自己的人生沒有了目标,之前隻是想做個傲羅,現在他需要尋找個目标。
他帶着大盜開始了流浪,賺錢路子還是有的,那就是去麻瓜的地下拳場打拳。
他很瘦,但是多年的經驗讓他還能再拳場上立于不敗之地。
很多在拳場上嘲笑他的耳釘和瘦弱體型的對手,都會被他揍得很慘,他也得了一個黑毛幼獅的稱号。
幾個月下來,他的胃口開始慢慢恢複,肌肉也逐漸增長,他覺得自己又回來了。
捕夢網很管用,他夢中再也沒被塞巴斯蒂安襲擊過,就算有些時候在夢裡能聞到塞巴斯蒂安身上的煙味,但也不會影響他的睡眠了。
生活看起來在往好的方向走。
那些年的陰霾也逐漸在遠離他,隻是他心中那個疑問越變越大。
他當年那個選擇,是對的嗎?
***
四年的囚禁生活也帶來一些好處,萊恩的生活過得很規律,他徹底戒煙戒酒了。
他打拳外的閑餘時間不是找個地方烹煮魔藥就是去圖書館讀書或者在博物館欣賞文藝品,這是綁在那倆魔鬼褲腰上培養出的打發時間行為。唯一的娛樂活動是每周六晚上,忙碌一周的他會去酒館點一杯啤酒,不喝,單純聽酒館裡的人閑聊,他的生活太單調了,也隻有這一晚能感受些人氣。
終于他厭煩了倫敦的生活,他打算離開倫敦前往下一個地方,雖然不知道前方目的地,但是他要向前走。作出決定的那天正巧是個周六,他回到了自己住的貧民窟,去了從小長到大去過的酒館,酒館老闆還認識他,不過對他沒什麼好臉色就是,畢竟當年他挺調皮搗蛋,還會偷竊,被丢出去不知道多少次。坐在角落裡歇着,又有一個姑娘來搭讪,萊恩本想打發了,但是這個女孩太眼熟了,像是當年和他一起長大的孩子之一。
“瑪麗?瑪麗·費士?”萊恩小心确認。
面前這袒胸露乳濃妝豔抹的女孩也認出了萊恩,兩個人一番寒暄開始了叙舊。
“當年你們一家不是被有錢親戚接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瑪麗叽叽喳喳,這一點倒是和小時候一樣。
“我和家裡鬧了矛盾,自己跑出來了。”萊恩含糊的說道。
“你還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非得回來過苦日子。”瑪麗大口大口的喝着酒,今天可算有人買單了。
萊恩看到瑪麗這樣,能猜出她跟她母親一樣成為了一名職業妓女。貧民窟的孩子就是這樣,想要跳出這個巴掌大的天地太難了,小時候有多少夢想,長大也隻是沿襲自己父母的職業或者混幫派,在倫敦的底層讨生活。
當年的自己太幸運了。
當然,現在也很幸運,比自己的很多玩伴有得選。
他不想當年跟着他屁股後面叫萊恩哥哥的小妹妹在他面前喝成酒蒙子,于是找個話題,讓她多說話,少喝酒:“可能我是個賤骨頭吧,繞了一圈還是這裡最熟悉,你還知道其他人怎麼樣嗎?”
“我嘛,你也看得出,我現在是倫敦街頭野花的一員咯,跟我媽媽一樣,你不會嫌棄我吧?”瑪麗把頭靠在了萊恩身上,害怕去看萊恩的表情。
萊恩搖搖頭,像小時候一樣拍了拍她的頭,聽她繼續說。
“我弟弟跟你的妹妹一樣,前幾年猩紅熱死了,約翰·史密斯今年年初·在工廠工作的時候手被機械絞斷了,命大,沒死,但是也廢了,現在靠着他媳婦賣身生活。弗蘭克那幾個進了監獄,鞋帶喬恩在一次群架的時候被人打死了,羅斯瑪麗,就是你當初一看到就臉紅的那個,現在給一個有錢人當情婦。”瑪麗絮絮叨叨的點着人名,他們那些童年玩伴都沒有逃出貧民窟人命如草賤的命運。
“博文兄妹呢?”萊恩忽然問道。
“他們啊,你知道他們繼父那件事後,他們就被孤兒院接走了,前段時間聽說威廉回來在咱那教堂做神父,至于小格蕾絲就沒消息了。”
“是嘛……那我回頭找找威廉。”萊恩望着面前的那杯酒,多了些沉思。
兩個人之後又聊了很多,更多的是瑪麗在講,萊恩在聽。
時間越來越晚,瑪麗喝得越來越多,萊恩覺得得送她回家了,便扶起她詢問她現在的住處。
瑪麗拉着他就去了貧民窟更混亂的一角,她的住處,說是住處不過是個不通風的小房間,地上鋪了個床墊子。
屋裡混亂不堪,看來瑪麗不常打掃。
“萊恩哥哥,你會睡我吧?你都交了那麼多酒錢了。”瑪麗開始上手熟練的去脫萊恩的衣服,但是萊恩止住她了。
“瑪麗,你幫我剪頭發吧,就像你以前給你弟弟剪頭發一樣,我記得你手藝很好。”
萊恩的話讓瑪麗愣住了:“現在?我可是喝了酒的,再說我弟弟死後我就再沒給人理過頭發了。”
萊恩搬來凳子,拿出剪子,點起油燈,讓瑪麗借着昏暗的燈光幫他理頭。
“你看着剪,實在不行剃光也行。”萊恩一點都不介意,他一直都想把自己這頭發剪短了,但是奈何手太笨。
瑪麗倒是有些水平,隻有一把生鏽的剪子,在黃湯的作用下還沒把萊恩耳朵剪掉,還理出一個利索的形狀。
“瑪麗,你考慮過去那些美發沙龍做學徒嗎?”萊恩看着陳舊的鏡子裡的自己問瑪麗。
“做學徒錢很少啊,”瑪麗洗掉了臉上的濃妝疲憊的趴到了自己的床墊上。“除非搬去和其他學徒一起住,不然連這個小破屋子的房租都拿不出。我就這些我媽媽留下的衣服,穿出去就知道是個妓女,誰會想要個妓女做學徒,更别說同住。”
“這樣啊,那你能讓我借宿一晚嗎?”
在酒精的作用下,瑪麗已經困的睜不開眼了,模模糊糊的同意了。
昏暗的燈光下,瑪麗的臉去掉那一層成熟浮誇的妝容後隻剩蛋白一般的稚嫩,也是,今年她也不過剛成年,幾年前他離開時,她一頭蓬亂的短發,穿着撿來的襯衫和背帶褲,像個小男孩一樣跟在自己後面。
萊恩幫她蓋好被子,拿出行李包,那隻嗅嗅迫不及待的爬了出來,在屋子裡探了一圈兒,連一塊能發光的東西都找不到,那面破鏡子烏漆嘛黑的,根本引不起他的興趣。萊恩看到掃興的大盜,摸了摸他的小腦瓜,然後從包裡取出了一疊紙鈔,這是他最近打拳的收入,應該夠瑪麗幾個月的生活費和買幾身體面的衣服了。肯定不夠讓她改變人生,但至少有個機會離開這裡。
像當年他人給他一次機會一樣。
他寫了一封簡短的信,表達對她肯借宿的感激,和那摞錢一起捆好放到了她懷裡,吹滅燈就和大盜離開了。
希望下次再見她的時候,她會在窗戶明亮的沙龍裡給那些貴婦打理頭發,像隻小鳥一樣唧唧喳喳的聊着倫敦時尚八卦。
***
離開了瑪麗家,萊恩按照記憶向瑪麗說的那座小教堂走去,他要再見一次威廉·博文。
那個小教堂是這個貧困街區唯一的公共設施,也和這片街一樣破爛貧瘠。
萊恩的外祖母是個虔誠的信徒,所以他們家每個孩子都是在這裡受洗的,萊恩也不例外。外祖母還在世時,每個星期天,她會帶上她獨家配方烤制的香甜餅幹,給他們穿上最好的衣服,拎着他們兄弟幾個來教堂做禮拜。
年幼時萊恩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隻當做是可以偷喝老神父藏的聖餐酒的機會。
這是他第一次帶着虔誠來這裡,在入口整理好衣服,清洗了手,手指蘸了擺在門口的聖水,他熟練的在胸口和額頭點了十字,走了進去。
教堂還是老樣子,高高的穹頂,靠着微弱的蠟燭照亮,吱呀作響的長椅,掉漆的雕像,快被翻散頁的聖經,萊恩坐到最後一排,十指交叉,閉上眼睛,開始了祈禱。
他學着自己外祖母,向萬能的天父尋求一個啟事。
“萊恩·貝金。”一個清朗的男聲在他身邊響起,萊恩睜開眼,向旁邊的看去,一個穿着牧師獨特的黑長袍,帶着白色領的青年人站在了他旁邊,微笑的問好:“好久不見。”
雖然幾年不見了,他還是認出了對方,是威廉。
當年瘦弱的身材抽條似的變得健壯挺拔,臉幾年不見已經是輪廓鮮明的有為青年的長相,标志性白金一般的短發卻顔色變沉,用發油好好地梳好打在腦後,讓萊恩想起了奧米尼斯。
當初他對奧米尼斯格外照顧也是因為他很像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