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一窗之隔,蕭燼的影子若隐若現,鬼魅似的看不清實體。
唯有那雙晦暗恐怖的漆黑瞳孔,比沈玉衡這輩子看過的所有恐怖片都要驚悚。
蕭燼為什麼會在這兒?
他在那看了多久?
想到剛剛的一切,沈玉衡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不敢與那雙眼睛對視。但他心中,恐懼遠勝于羞恥。
實在是蕭燼給人的感覺太吓人了。
他極力克制着顫抖,怕吵醒膝頭熟睡的蕭槐,更害怕蕭燼接下來會做什麼。
就算推開蕭槐,他這條腿,又能逃多遠?
窗外,傳來一陣窸窣的動靜。
沈玉衡不敢擡頭,唇角都是哆嗦的。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敢一點點擡頭。
窗外鬼魅般的人影已經消失,全然沒了蹤影。
心頭萦繞着的那股恐懼,卻完全沒有消失。
服侍蕭槐睡下後,他迅速離開養心殿,禦前太監方青照常來迎接他。
沈玉衡猶豫片刻,叫住方青:“方公公,剛才……有什麼人經過養心殿嗎?”
方青側身看了看他,道:“奴才一直在殿外守着,并沒有見着什麼人。”
看沈玉衡若有所思的模樣,方青挑眉:“莫非,沈妃在殿内伺候聖上時,看見了什麼人?”
沈玉衡連忙搖頭:“隻是聽到有動靜,許是聽錯了。”
即便告訴方青,又能怎麼樣?
如果蕭槐真能查到蕭燼來過養心殿,懲處了他,反而會影響到沈玉衡的救贖進度。
權衡利弊後,他還是決定不告訴任何人。
隻不過……
沈玉衡一想到,自己和蕭槐發生的一切,可能都被蕭燼看了個遍;
剛才被恐懼壓抑的羞恥心,立刻又竄了上來。
沈玉衡臉上蒸的燙燙的,越想越不好意思,真想找個地方打洞鑽進去。
雖然他和蕭槐沒有發生什麼實質上的關系,可是,畢竟也是同床……
回清濯殿的一路上,沈玉衡都有些心不在焉。
系統解除休眠後,得知沈玉衡的遭遇,也吓得不輕。
【宿主,你你你……你會不會看錯了?】
系統的聲音也哆嗦起來。
【昨天我們都聽到了,蕭燼被瑤妃的人傷的那麼重,連老皇帝都派太醫治療他了,今天怎麼可能還有力氣翻牆偷窺呢?】
【說不定,那個人不是蕭燼,隻是來殺人的刺客!】
沈玉衡:“……”
那豈不是更糟糕了!
下了轎辇,他還未站穩,芸豆和茭白就急急忙忙跑了上來。
開口便是一句:“沈妃!九殿下他……”
沈玉衡險些踉跄,心都漏跳一拍。
被扶穩後,沈玉衡立刻問:“蕭燼怎麼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手捧蓮花,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了。
可是聽完芸豆的一番話,沈玉衡釋然的眼神卻平添了幾分迷茫。
“你是說……蕭燼之前就回來了?”
沈玉衡眨了眨眼,問:“他剛剛離開過清濯殿嗎?”
“不曾離開。”芸豆老實回答:“剛剛茭白送藥時,九殿下還在裡面的,許太醫剛和其他幾個太醫來看過,似乎傷得很重,肯定無法走動。”
“他傷的很重?”
芸豆點頭:“九殿下回來時一身都是血,吓着了許多人……”
提起這事,茭白心有餘悸:“沒想到瑤妃的人,下手居然那麼狠……”
她們并不喜歡這位九殿下,但是看見那副血流成河的恐怖景象,也覺得駭人。
清濯殿外的磚石縫間,至今還飄蕩着一片濃重的血腥氣息,像揮之不去的霧。
太醫們匆匆做了縫合,已經趕回太醫院制藥去了。
短短半個月時間,死了一位皇子,瘋了一個妃子,要是九皇子再出事,太醫們的腦袋都難保。
而清濯殿内的宮人們,要麼對蕭燼渾身鮮血的樣子望而生畏,要麼厭惡他已久,不願接近。
沈玉衡急急趕回寝殿。
一進門,果然看見地上不規則的好幾灘血迹,一路延伸至紗簾後的,沈玉衡的床。
蕭燼倒在床上,榻上盡是淩亂不堪的鮮血,紅的刺眼。
感受到沈玉衡的靠近,少年按着腹部的傷,默默往後退了退。
他用充滿警惕的目光,瞪視着沈玉衡,像是受傷時不許人接近的獸。
那雙眼睛雖然兇狠,卻也透着幾分奄奄一息時的脆弱感。
沈玉衡已經被殿内的這幅慘狀驚到說不出話。
蕭燼還想再後退,被沈玉衡急急忙忙按了下來。
“受傷了就别亂動!”
傷口暫時縫合了,但蕭燼傷成這樣,絕對不能活動身子。他将帶血的被褥抱到一邊,喊芸豆和茭白過來幫忙。
沈玉衡照料着蕭燼,心裡的另一個疑問,卻在不斷膨脹。
如果蕭燼身負重傷,無法出門的話……
剛才出現在養心殿的黑影,又是誰?
他突然一時有種不現實的感覺,不知道自己的記憶和眼前的鮮血哪一個更真實。
身後,
蕭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完全不似剛剛那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