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震的語氣果然放軟:“我可以去,她不可以!還有,我想聽聽這一次,你們的底氣來自哪裡?”
老者笑了,似乎料到了陸震會妥協。他又看了陸靈蘊幾眼,對陸震說:“我理解,自己養大的孩子,舍不得讓她犯險。但是很抱歉,她正是這次的‘底氣’之一!”
老者看陸震瞪着眼要鬧,擡手說:“你先聽我說,你可知道他們這批孩子,是伯恕一個一個挑來的,不信我,你總該相信伯恕吧?”
陸震顯然不知道這茬,不可置信道:“為什麼是他挑的?”
他一直以為是組織在培養下一代的效忠者,竟不知道他們是童伯恕為這事鋪墊了十八年的手筆!
老者答道:“因為隻有他對那座墓的了解最多,他也是唯一一個見過設局者雲爻的人!“
陸震的氣息已有些不穩,這些事童伯恕竟從未向他提過。他曾以為與伯恕情同一人,可他究竟都瞞了他些什麼?越聽下去陸震的心裡就越沉,他甚至對童伯恕靠近他的初衷都開始動搖了。
過慧近妖的老者察覺了他的情緒變化,說道:“倒也不用懷疑伯恕對你的情誼,這與他要做的事情并無沖突,畢竟他幾次以命護你也不是假的。”
陸震依舊難以置信,矛盾重重。
陸靈蘊忍不住插口:“真是好大一個局啊,竟然布了十八年!你說的那批孩子,除了我還有誰?”
“還有童離,你們已經見過了吧?其他人晚點也會見到。”
“童離?童伯恕親自調教的那枚棋子?倒是差點讓我殺了!”
她從坐到這屋子裡就一直沒出聲,此時開口卻寒意凜凜,似帶了幾分威脅。
那老者隻是笑笑,話說得綿裡藏針:“你能清理了周宅,當然不一般,要是隻菜鳥也長不到現在。童離有她的專長,你們合作才能同生共赢!”
老狐狸!
老狐狸見他倆不吭聲,口氣軟了軟說:“我知道你們可能需要消化、商量,一晚的時間,要是想好了,或者有什麼要求,可以随時找開序,找我也行。”
陸震冷冷起身,想要帶着陸靈蘊離開,臨出門卻又說道:“上一次死了不少專家,這一次,你們不是隻想拿孩子們獻祭吧?”
老者似乎不在意陸震話裡的嘲諷,正色道:“世俗的交易會計算勝率,權衡所有利弊才會做出決策,而這場合作不同。我之所以不拿随行隊員供你們權衡是否要去,是因為某種意義上,他們都是幹擾。你們隻需要決策自己要不要去,為了你們心中的執念,即使那是個九死一生的地方,要不要去?而對于我們來說,無論你們去與不去,總有人去,一撥人不夠,那就兩波,一次不行,那就兩次,十次、百次都在所不惜,直到拔除它為止!所以,不管是什麼樣的犧牲,都不是我考量的理由。”
老者如此堅決,陸靈蘊不禁問道:“為什麼一定要拔除它?”
“因為它違反了規則,打破了平衡,對修行者來說,那是一條捷徑,它既危險,又誘人,引得無數生靈趨之若鹜,最後被困在那裡,它會引發不安、妄念、邪果,這樣一座大陣,怎能與世相容?”
陸震開門走了出去。
陸靈蘊跟在他後面,說道:“這墓的設局者竟是雲爻,師父你之前想見齊修,是不是懷疑這座天谷墓,是雲爻為齊修衍化天魂的地方?”
陸震嗯了一聲。他當時想問這些的心境,與現在可全然不同。他當時以為自己已經邁出了這個局,無非是發現了新的線索,想驗證一下心中猜想,現在卻得知自己從頭到尾都深陷局中,從未有一時片刻的脫離。且這一切都是童伯恕的手筆,他養了十八年的孩子,也要跟着他一同犯險。
與其他孩子的教養不同,他從沒刻意要讓陸靈蘊精通玄門數術,也許她普通一些并非壞事,可就像命定一樣,她也逃不開。
也是,她是童伯恕挑的,那次的任務一失敗他就開始籌備下一次了。這隻千年精魅的算計,讓他頭一回覺得他恐怖。
可笑他還當他是個純善又重情義的少年。
陸震覺得他這一生,像個笑話。
可是為什麼,還是想再見一見他,要他親口解釋一下?
陸靈蘊倒是幹脆:“師父别想了,既然是早就布好的局,我們去!”
陸震望着眼前的孩子,單純又率真,絲毫不知畏懼,就像當年的自己。
他上一次出發前也是絲毫不懼,有童伯恕在,他覺得任何危險都不過如此。
現在隻覺得無比沉重。
次日天剛亮,錢八爺又來了。他好像笃定了他們會去,連再問一下他們的決定都沒問,直接說可以出發了。
陸震和陸靈蘊跟着錢八爺上了一輛吉普車,車窗遮得密實,一上車錢八爺就說:“路遠,你們可以再睡會兒。”
睡是睡不着的,陸靈蘊閉着眼,估摸着車開了差不多倆小時才停下,這個距離已經出城好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