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睿那顆八卦的心在蹦,走了一半又掉頭。龍煜好似跟他心有靈犀,跟大夥道别後也折返,倆人又在樓下碰頭,悄無聲息地又回到周中陽那間VIP病房,隔着玻璃朝裡望。
師徒倆跟童離相對而坐。童離死死盯着陸靈蘊,而陸靈蘊垂着頭,帽檐遮着眉眼,手裡捏着一張符箓輕輕晃動。龍煜認得那張符,收了有十多個伥鬼惡魂,其中還有個生魂。此刻隻要她動作再大些,那符紙一旦燃起來,那些魂魄頃刻就得魂飛魄散!
龍煜瞬間明白了,那生魂是童離的!
陸靈蘊這個動作,是赤裸裸的威脅!
陸震此時也明白了他這個小弟子幹了什麼,她拘了眼前這丫頭的生魂!
在道家正法看來,生人魂魄是輕易不許動的,動了便有違天道,因此拘生魂的方術曆來被歸為邪術,行法之人就是邪師。但他也猜到,陸靈蘊之所以幹了,童離應該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
陸震開口了:“你叫童離,你和童伯恕,是什麼關系?”
童離将目光挪到陸震臉上,似是在仔細分辨他臉上的神色,片刻才說:“他是我師父。”
陸震微不可察地深吸口氣說:“他在哪兒?”
“早死了,六年前。”
陸震臉上的表情突然就變了,意外和悲戚浮上面頰,連聲音也染上了絲喑啞:“怎麼死的?”
他這個反應引得陸靈蘊擡起頭來,她從沒在師父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他負面情緒不多,她見過他冷漠、着急、生氣,這種表情還是第一次。
童離似乎對他這副表情很不屑,甚至對自己師父的死也很不屑:“他那個性子,能有什麼好死法?那塊破石頭他臨死前讓我給你,我這算交差了啊!”
“他有沒有給我留什麼話?”
“有啊!”童離稚嫩的臉上帶着冷嘲,“他說,陸小狗很好,可惜不會搖尾巴!”
陸靈蘊眼見着師父眼圈紅了。
陸震起身朝外走,冷不防與堵門的王睿和龍煜撞上,卻是什麼都沒說,側身而過。
龍煜想跟過去,被王睿拉住:“上廁所你也跟?”
陸靈蘊看着童離桀骜不馴的樣子,擡了擡手裡的符紙說:“你為什麼要對無辜的人下手?”
“好玩兒呀!”童離話說得随意,但是眸色發狠。
“好玩兒嗎?你都要把自己玩死了!”
“不好玩兒麼?”
陸靈蘊望着她,覺得她瘋了。
她問童離:“你恨我師父?”
童離隻是輕哼一聲。
“那就是恨我。”
童離面上的不屑淡了淡,終于正兒八經說了句話:“你讓我又一次成了孤兒。”
“什麼意思?”
“白木崖死了,這世上又剩了我一個人!”
陸靈蘊頗覺意外:“竟是為了白木崖,他是你什麼人?”
“恩人,半師,飯票……我師父死時,他救了我,這些年是他陪着我。”
“我沒有殺白木崖。”
“我知道,他是我殺的!”
陸靈蘊又一次意外:“白木崖救了你,養着你,或許還教你本事,然後你殺了他?”
“因為你廢了他!一個魂魄被震碎的人,植物人一樣躺到壽終,還不如死了痛快!”
“你殺了他,又來給他報仇?”
“難道不應該嗎?”
“應該,但你應該找我!你傷害無辜的人做什麼?”
“哪有那麼多無辜的人?能到這世上來的,都不幹淨!”
“好有道理。”
“什麼道理不道理,我沒上過學,你少擠兌我!都是獨子,我就是想讓周家也感受一下,命根兒沒了是什麼感覺!”
“哦,你還想為許家主持‘公道’,那雨濃和趙思璇呢?”
“算她們倒黴。”
陸靈蘊閉了閉眼,隻覺得氣悶。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要了他們幾個的命?”
“我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不要!”
“所以你隻是想挑釁我?”
童離瞪着她,那眼神讓陸靈蘊覺得她像隻野生的、不知好歹的小豹子!
陸靈蘊打量她,漂亮的五官,滿臉的桀骜,應該和她差不多的年紀,卻沒上過學,她師父在她幼時死了,她被白木崖收養,白木崖算是她的恩人,可她把他殺了,殺完了又說要給他報仇,既是報仇,又不下死手,連“仇家”都故意找錯了……找不到邏輯,她這一連串行為,更像是興之所至的随意妄為!
白木崖邪,她不但邪,還是個瘋的!
陸震回來了,面色已恢複如初,他隻坐回原處,沒再開口。
陸靈蘊繼續問:“那針和麻繩,哪來的?”
童離答得爽快:“當然是白木崖的,那種東西,他有的是!”
“許望家改風水,跟你有關嗎?”
“有關啊,我讓他家改陰宅。”
“為什麼?你剛才還想為他家主持公道?”
“因為我隻懂陰宅。”
陸靈蘊不想再問下去了。
她把手裡的符紙放在了桌上,說:“你可以直接要了他們幾個的命,但你沒有,所以這符紙,我不燒。”
她看了眼陸震,繼續說:“你要還是看我不順眼,可以随時找我洩憤,隻是要還對無關的人下黑手,我就沒這麼好說話了!”
陸震說:“行了,丫頭你去歇歇,讓我跟她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