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道:“這得有業主授權呀,您跟沈女士是?”
高懷禮蹙眉道:“我是她侄子。”
“侄子!”
保安也被這年齡差給驚了,心想沈女士的庫裡南最近副駕坐的是另一個帥哥,還以為是換了個小白臉包養呢。
高懷禮到醫院直奔專家門診,今天的預約早就滿了,還是常見的那幾個名字,唯獨沈翎不在其中。
坐在候診區一直等到中午,終于等到了講座那天跟着沈翎去南體的學生。
“打擾一下。”
他雙眼布滿血絲地出現在白大褂學生面前,将她吓得不輕。
“我是高懷禮,是沈翎的家人,5月我在南體見過你。”
“哦哦哦,是你,我認識你,謝謝你帶的燒鵝啊,我們都很喜歡吃,沈副也說好……”學生說道。
“她六天沒回家了。”高懷禮哪還管得了什麼燒鵝,急切打斷,“你們知道她去哪了嗎?出差?”
學生抱着水杯,眼神躲閃:“這個,我也不知道,你沒給沈副打電話嗎……”
沈翎真的沒有來醫院!
高懷禮的心又涼了幾分,他不死心道:“我怕她出事,她以前出差都會提前告訴我,去哪兒,去幾天,什麼時候回來,我以為這次她工作太忙忘了說,才來找她。”
他本來還不敢直接打電話找沈翎,現在看來情況比他想的複雜得多。
學生擰眉,做手勢道:“跟我來。”
他們一前一後快步走進間診室,引來一些患者的不滿。
高懷禮雖垂着腦袋,但渾身散發生冷與火爆兩種矛盾的氣息,他沉默看了看那些在門口探頭探腦的病人,關上門。
“其實沈副去哪兒了,我真的不清楚。”學生說,“我們也很擔心她,可是不敢聯系她。”
高懷禮咬舌尖,說:“到底怎麼回事。”
學生斟酌道:“兩個多月前我們醫院醫鬧,你聽說過麼?”
“好像有印象。”至于是誰跟他提過,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很模糊,“這跟她有什麼關系?”
這時高懷禮突然很恨自己對沈翎沒有一個正式的稱謂。
失蹤要直系親屬才能報案,他在法律上和沈翎毫無關系,沈翎曾提議登報聲明她們的姨侄關系,這樣他就有資格成為她遺囑裡的順位繼承人,被高懷禮分外惱怒地拒絕了,那也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沈翎鬧别扭。
“那次醫鬧就是沖着沈副來的,病人是外地人,挂了沈副專家号,聽說回去就不見了,家屬懷疑是沈副跟病人說了什麼,才導緻病人失去求生意志,于是跑來醫院大鬧一通,說沈副是殺人犯,罵得很過分,還砸壞了沈副手機,幸好當時方先生護住了沈副。”
方決,又是方決,他跟沈翎出雙入對,共享秘密,共享煩惱,把他排除在外!
“簡直無理取鬧,她是這裡最好的心胸外醫生!”高懷禮怒不可遏,“然後呢,都兩個月了,還沒解決?”
學生搖頭,面帶愁容:“那個病人家裡挺有背景的,也有錢,不知道用了什麼渠道舉報了沈副,沈副被停職了,醫院也知道她冤枉,安排她去參加些活動散散心,那時候起我就很少見沈副了。”
高懷禮啞然站着,蓦地給了自己一巴掌。
沈翎受了這麼多委屈,卻從未表現,那段時間他沒讓她感到寬慰就算了,居然忙着到處找小玉,還認錯人猥亵了她害她當衆失态,最後又……
學生也看出他自責又無處撒火,小心問道:“有警察來找過沈副,她,會不會……”
高懷禮頹然往長椅上一坐:“那我該怎麼幫她,你們醫院有誰能幫忙,我去求。”
這正是高懷禮擔心的,警察不僅去了醫院還去了逢城,難道是掌握了切實證據,證明沈翎執醫失當?
假若那個病人死了,難道要讓沈翎坐牢嗎?
她現在會不會被關押在某個警察局,受盡了拷問和污蔑,對方有權有勢,買通關系口再請個律師,就能折騰死一個普通人,而沈翎來南江才兩年,無親無故,醫學界會有人替她說句公道話嗎?
學生聽了他的思路,說:“不行,現在醫院沒有任何通報,絕對不能聲張,你千萬别告訴别人,尤其别在網上說,會害了她的!”
高懷禮後悔了。
一個籍籍無名毫無建樹的運動員,根本沒法保護沈翎,替她分憂,而一個平庸的遊泳教練或者遊泳館老闆更不可能。
沈翎總是表現得很強大冷靜,是九天之上的玄女供他仰望,他嘴上說愛她,渴望她,卻不曾想過她也會有脆弱的一天。
與其說這是對沈翎的信任,不如說是他對責任的逃避。
他潛意識的某一面将沈翎當成長輩,當成汪洋大海裡的一根浮木,她是承載母親鮮活記憶的載體,他們能在聽到同一段音樂時想到同樣的往事。
這不是愛,他的愛何其自私,何其自以為是,何其愚蠢。
他忽略了他也應該挑起一個家庭的重擔——如果他想和沈翎成為真正的法律承認的家人。
否定自己忠誠的愛不亞于剝皮抽筋,如果沈翎此刻站在他面前,他不會再下跪懇求她原諒了。
他要站得頂天立地,承認他的愛,承認他的自私,哪怕沈翎恨他憎他他也不會放棄,他将用一生守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