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領班湊近她,将錢卷起來插進她胸前薄薄布料兜着的溝壑。
小玉全然不在意,抽出錢握在手心,厚厚的眼睫毛一眨:“現在還不用。”
剛剛在舞台上,大片眼影、閃粉,還有嘴唇的色塊,讓小玉看起來明豔動人、鮮妍欲滴。
可一近看,簡直慘不忍睹,黑色眼窩跟被打了兩拳似的。
領班走後,她也全然沒有換妝的意思,把玩着眼線筆,無聊在每一張紙币右下角上畫了一個叉。
潔兒看到她旁邊盤子放着三杯酒,一杯是法國進口的清酒,原裝杯子,店裡零售價1888,就這一口的量。
一杯跟她的一樣,落日海灘的橘藍色,辛辣刺鼻,屬于蔣寶年。
剩下一杯,光裝酒的容器就從沒見過有人用,是一盞陶瓷做的丹頂鶴。
她直接告訴小玉:“蔣老闆點了我,我待會過去。”
小玉坐在梳妝台上,背靠鏡子埋頭數錢,兩條修長筆直的小腿晃蕩,腳尖勾着高跟鞋。
她随身帶錢包,好像也把全部家當都背着了,除了領班給的工資,還有存的現金,疊起來也隻有一拇指蓋那麼厚。
“給你。”
小玉數出十張,遞給潔兒。
潔兒被她凝視自己的眼神弄得不太自在,摸了摸耳垂,抽出3張收下。
跳舞時大家都不戴首飾,這會兒見客人,潔兒就把蔣寶年送的梵克雅寶戴上了。
“這一個禮拜我都跟着蔣老闆,沒有新的情況給你。”潔兒說,“不過,起碼我确定,蔣老闆不是你要找的人。”
“幸好他不是,他太醜了。”小玉努嘴,給她看剩下的錢,“這些你拿着吧,預存在你這。”
潔兒不收,又摸耳垂,不知是炫耀還是壯聲勢,悶聲道:“我跟了蔣老闆,他很大方,以後不一定還有機會幫你打探消息,所以算了吧。”
小玉聳肩表示理解:“好吧,那就恭喜你了。”
她面前擺着蔣寶年送的酒,要是端了,就得跟潔兒雙雙作陪一晚,可見潔兒這番話根本沒有說服力。
潔兒立在長長的、堆滿假發和口紅的桌子前沉默。
小玉歎氣道:“我不陪蔣老闆酒,放心,我待會就回家了。”
她以為潔兒是用沉默抗議她搶蔣寶年的寵愛,不料潔兒幹脆取下耳環,攤在掌心。
“真耳環被我賣了,這對是假的。”潔兒一口氣說道。
小玉愣了,不明白她為什麼說這個。
“徐姐覺得我傻,真把蔣老闆當成金龜婿,其實什麼都沒錢來得安心。”
潔兒瞥向酒盤,目光流露出畏懼。
“你這杯酒……可能是程,程老闆的。”
吳興表面是夜店的經營負責人,但道上的都知道,越輝這一片,全都是程邦泰的管轄範圍。
要說誰能用專門的酒杯,也隻有程邦泰了。
想到這,望着小玉依舊迷糊的視線,她打了個寒顫,小聲補充道:“程老闆小孫女出生後,就很少來越輝了,你今天第一次見他吧,就是坐在蔣老闆旁邊的那個玉扳指。”
小玉點點頭:“我猜到他是誰了,不過,不打算接他的酒。”
潔兒卻急道:“你不能不接,剛好我也要去陪蔣老闆,我們倆一起有個照應。”
“句号”的規矩人人都懂,禁止強迫,因此小玉狐疑地問道:“為什麼不能,我不喜歡老頭子。”
“還容你喜不喜歡?”潔兒焦急,“别違抗程老闆,你不會有好果子吃的。”
“他定的規矩,他自己也不遵守?”
“你也知道是他定的規矩,他就不能随時改嗎?再說,你才來越輝,不出台,沒有相好的老闆,沒有靠山,難不成等下次再被人摸屁股,還會有個呆子幫你出氣?程老闆就是你最理想的選擇呀!”
她說的不無道理,小玉琢磨了會兒,卻還是堅定搖頭:“我不會陪老頭子喝酒的。”
“老頭子怎麼了,越老越有錢!”
“他們身上——”小玉蹙眉,想到什麼惡心的東西,“臭的很。”
潔兒還從沒聽說過這種理由,怔怔道:“什麼臭味?”
“就是腐爛的老人臭咯。”
見恐吓不成,潔兒隻能換個方法勸。
“你還是傻,與其給我們錢讓我們幫你找人,不如哄程老闆開心,讓他幫你找!在東明,别說是大腿
有胎記的男人了,就是肺裡長了胎記,程老闆也能幫你把他找出來!”
小玉笑了,反問道:“我傍上一個大款,求他幫我找奪走我初夜的男人,你覺得程老闆有那樣的無私奉獻精神嗎?”
“你就非要說是你第一個男人?就說什麼仇人啦、遠房表哥啦,不行嗎?”
潔兒明顯是被小玉的固執無語到了,将耳環重新戴回去,頭直搖。
小玉跳下化妝桌,白白的肉浪晃得潔兒都有點眼暈。
她走向更衣室拿挂着的舊連衣裙,後台悶熱,摸上去還是潮潮的。
潔兒待她換好衣服開始卸妝,便知道是真勸不動,于是也不管了,甩手去端酒。
不料這時吳興帶人找了過來,在過道吩咐:“你們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