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月盈被鎮住,站在原地小聲回道:“沒有。我倒是想......我連話都沒說上呢。隻遠遠瞧着,不曾壞了規矩。”說完一擰身子,不叫那些丫鬟拉拽着她。
高大人沉聲問:“那你說,你喜歡他什麼?權勢?皇城裡多得是皇子。有些大臣比皇子還得勢。那還好多都沒娶妻呢。相貌?可這俊俏兒郎更是一抓一把。且他性子冷淡。”
“冷淡?女兒沒覺得呀?”高月盈似小女兒般道,“他笑起來,多俊呀。不笑的時候也俊。而且......騎射也佳。比尋常兒郎們都強。夏天前兒我便瞧見了。”
“你那般練,你騎射也佳。那他的騎射連着跟着四、五個師傅,連馬都累死幾匹了。才能出宮辦事,那一準的不着宮,這般不着性。”高大人極力否着。
“那......文采也好呀。這般有才有貌,還長情。可是難得的好兒郎。女兒打聽過了,那侍候、照顧他的崔氏。亡故了。便這兩年也沒再找陪房的人。女兒嫁進去就是獨寵。多好。”高月盈言語中盡是羞澀。
“你也說長情,那便是念着那崔氏。那豈有你的位置?你想的倒美,還獨寵。他最小也是個郡王。那就一般臣子你知家裡多少姬妾。作數的不作數的。你爹爹我這府裡算少的。”高大人瞧着眼前的高月盈便是氣不大一處來。女兒家居然自己相中了夫婿。這傳出去真是丢臉。自該女兒家該是父母之命唯命是從的。回頭一瞧高夫人那般神情,即刻瞧着她說道,“你别說話。”
“那人都死了,惦記便惦記嘛。女兒這麼一個大活人,還能懼了她不成。且那崔氏也不貌美,女兒雖不算貌若天仙,可是比那宮裡面的貴人們都強上一些的。”高月盈突然底氣十足。掐着腰肢說道。
高大人聽後,覺得腦仁都直疼。煩躁的閉上了眼睛。
高夫人瞧着,急忙拉了拉高月盈的衣袖,不叫她再說下去。看着逐漸降下來的屋中氣氛,才勸着“這七皇子,卻是還挺好的。品行樣貌,難怪盈兒想的中,看得上。”
高大人突睜開眼,瞧着二人。“看得上?看得上?你當你們是什麼?公主郡主?我雖是二品。可不是這天下貴婿可你們挑選呀?人家是皇子。皇子你們懂不懂?你倒是看上了,人家看上你了嗎?你知那五皇子瞧上誰了嗎?”
“誰呀?”高夫人問。
“常家那閨女。那是什麼相貌,反正我是沒見過,你們進過宮,你們自是瞧見過的。五皇子尚是如此,那七皇子看上的,還能差了去。”高大人說道。
高夫人來了興緻,急忙追問。“大人哪得的消息呀?我們女眷尚且都不知呢。可是真的?郕王不是還在禁足嗎?聽說是惹怒了皇後娘娘。是了是了。因為是長公主房中的姑娘。怪不得。”
“你可别出去胡言。我也是聽說的。就是因為出不去門,請太傅去了府上一趟請教學問。太傅聽說是常衡妹子,也道了一句好。”
高夫人此刻忽道:“即是如此,那盈兒這事也不難辦了。五皇子配的三品家女兒,七皇子是皇後娘娘親子,嫡子。這前程定是好的。日後家族興衰,皆可扶一扶。”高夫人一邊說着,一邊在身後拉着高月盈。
高月盈覺得母親真是說着點上,自己怎麼沒想到呢。這般把家族榮耀強扯進來,父親定是動搖了的。若是他成了,那自己便也萬人之上了。
“前程好有什麼用。那位置隻一個。立嫡立長,哪頭也沒占。你是高家嫡女。沒分明之前,不能輕易決定。”高大人說完欲出房門。
“沒分明什麼?那嫁他了不就他了。縱使不是,他也是好的。”高月盈直言。
“我們自有考慮。你縱使......尋死,我們也是不懼的,走,回去。”高大人拉着高夫人朝外去。
“考量什麼?你們若是不同意,我便絕食了。”高月盈說着坐在椅上。
“你......瞧瞧。你教的好女兒,好。來人,把白绫送來。讓她去。”高侯爺甩着袖子自行離開。
“傻姑娘,你先吃飯,你爹爹不忍心,定替你去謀劃的。”高夫人按在高月盈肩膀上一下,便急忙追出。
說歸說,當高月盈真的兩餐未進,高府連着姻親聚在一處而談。合計之下,便都猛着勁的幫着促成此事。連宮裡的娘娘都說,願意相助。
高月盈心中高興,便開始準備嫁妝備嫁。
除夕,這是頭一次在京城常府過年。
往年都是秦燕怡和常若獨自過年。往年此天,常若就會起早,在秦燕怡目光下寫一封信,聊表對父思念。
今日顯然不同。白日常苒盡在常衡房中,一切晚宴皆是由連理院之人籌備,秦燕怡安排。
年夜飯是分餐制。常衡、常苒是一道來到前廳。常文華此刻還未到。邁進廳内,秦燕怡和常若已經在内等候。
前廳正中,正位之上有兩個位置并排放置。其下左側兩個位置,右側卻隻有一個位置。
常苒嘴角含笑,擡頭瞧了一眼常衡。常衡卻是沒在意什麼。
常若提着裙擺急忙走過來,一身新裁的紅色滿繡衣裳。頭上正中一朵紅色大麗花,仿生極真。兩側還配幾朵金鐘花。卻是正同常苒身上衣裳顔色相同。此刻直接朝着兩人跪下,一一行了大禮,“兄長,恭賀年禧。長姐,新年佳祉。”
“還是你這身應景,好看。”常苒說着轉頭,站在門口的芷蘭急忙遞過來一個細長木盒到常苒手中。“快起身呀。”瞧着常若還跪着不覺提醒。又道,“這是淩洲一位娘子的手藝。一梅花金簪,希望你喜歡。”就着常若伸出的手,常苒拉起的同時,直接塞進常若手中。
常若打開細長木盒,内裡簪身漆黑,簪頭紅梅映雪。五朵紅梅,三盛開兩含苞分為兩杈落錯而展。盛開的紅梅内瓣為白,其蕊為金。含苞的紅梅上有白雪覆蓋其上,甚至旁支黑色枝杈上也有雪花盈蓋。
伸手觸摸“白雪”,并未随手而走。驚奇的擡眸看向常苒。
“仿真的梅花和雪,不知劉娘子如何做的。她從前在宮的手藝。卻是極巧。通體金簪雖好看卻極難襯這梅花,這簪身也是金,就是隐在内裡了。這蕊也是金呢,我聽說你乳名為常蕊。讨個好意頭。”
常若笑着一轉梅花簪,頓時笑意盈盈朝着常苒略屈身,便拿着跑向秦燕怡。
秦燕怡瞧來,也是笑意深深。“苒兒有心了。你今怎麼沒穿身紅呢。”
常苒略有些害羞的低下頭。今日未着紅,而是一身淺黃色冬裝。新做的衣裳也是十分喜歡。一身迎春攀枝的花樣,其上兩隻藍橙相間的朱翠鳥。發髻上簪着像生的迎春花幾朵夾雜着珍珠小簪。邊上還有斜插在鬓發髻中的雕刻精美的棣棠花。這棣棠花卻是連枝杈和翠綠的葉子都有的,這花本就奇在那修長的枝條上。若是不仔細分辨,倒是同邊上的迎春花相仿。邊上帶着幾绺珍珠流蘇。正好同頭上的珍珠小簪相互呼應。或許連她自己都未發現,衣品已因長公主喜愛而小改。從前并不喜女子衣衫首飾,如今常見,倒也覺得好看。
“可不。這還沒拜年呢。你便送了禮。這叫我也不得不提前拿出來。”常衡說着從懷中拿出兩個小紅色紙來。
“若兒不是拜了嘛。”常苒小聲說着。
“是呀。”常衡說着拿出其中一張遞出,示意常若來拿。另一個卻仍抓在手中,回頭瞧着常苒道:“你的我可不能給,你還未拜年呢。”
常苒一把抓在手中。“哪有,早上哥哥還未起身,我便在門口拜了。”
常若也笑着接過,重又回到秦燕怡身側。
随後常衡面帶微笑,朝着秦燕怡拱了拱手:“姨母。恭賀新禧。”
常苒有樣學樣,也朝着秦燕怡扶扶身子,嬌滴滴的叫了一聲。“姨母。恭賀新禧。”
常若側眸瞧了瞧秦燕怡,又低頭看了看自己方才收的禮,并未有什麼明顯表示。
秦燕怡擡手示意身側木槿給兩人送上兩個紅包。随即從後推了常若一把,才道:“都坐吧。你們爹爹還要一會才到。”話畢便朝着主桌而去。
常若也快步朝着下首左側而去,候在邊上等着。
常苒瞧着,這位置隻怕是給常衡留的。便隻能提着厚厚的裙擺,打算坐在右邊。常衡也看了出來,卻是不忍心的。急忙拉住常苒的手腕。“若兒,你坐那頭吧。你姐姐素日同我呆慣了,你可不知,打小離開我一丈便要哭鼻子了。”
常苒聽後低頭淺笑。
常若略顯失望,“可我序次......我也想同哥哥坐。”
常衡聽聞,便即刻改口道:“無妨,咱仨同坐。座次什麼的無所謂,我想爹也不在意。來,你們進來幫一下。統統挪到這來。”
常若無措的往後退着。瞧着衆人搬挪。
常文華從後進正廳。隻是尋常服飾,甚至是舊衣。手中拿着一黑漆漆壇子酒。瞧着衆人道:“一日了,還未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