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澤右手一舉那頁仍拿在手中的信紙。再問:“井字加密嗎?”
常衡把手中信封扔在桌上,攏起旁的信紙到自己手中。道:“皇子想多了吧。哪有加密之說。”
“我送了及笄禮,這信上通篇未寫,常兄怎知的?”蕭承澤發問。
常衡隐晦咬牙,回:“送信的提過一嘴罷了。”
“常公子,此次的信,乃是我的人一道捎回,後交給小黎。本是我先瞧見了的。”蕭承澤直接揭破。
蕭承言因全程在旁,盡數入耳。此刻也回頭瞧着兩人。但隻能見常衡面容,因在蕭承澤身後,并不能見他的神情。隻好緊盯着常衡,也想知是否真有加密之說。
常衡聞言并無他話,低頭看着自己手中的殘信。後放置在桌上,重又拿起方才蕭承澤拿過來的信封。拿出其中一信紙和一個略有重量卻極小巧的,甚隻有信封大小的木牌子來,便是那古曲。
先看古曲,并未發現,又再展開信紙,細細瞧來,不覺驟起眉頭。側頭看看門窗,伸手推開一縫隙大小,微微投進光亮稍許,舉起信紙朝陽而照。
蕭承澤恐是怕有風吹進,吹飛書信,竟伸出手壓在桌面之上。
常衡舉着信紙,左右來回錯開些光影,似發現信紙卻有輪廓。重放置桌邊也用手在信紙上比劃了幾下。可三兩下後便停住了手,隻用眼神掃視着字迹。
蕭承言此刻已站起身來,忍不住湊過去瞧着。可人還未等到近前,沒等湊過去瞧上頭字迹之時,卻是常衡已把手中信紙重遞還到蕭承澤手上。“五殿下的卻是井字密。您是不大确信,特來我這求證的吧?”
蕭承澤快速接過兩折後收于懷中。嘴角不由得勾起弧度,強忍着笑意才道:“确是不大吃的準。”
“您及笄禮都敢千裡送至,還有何吃不準的。”常衡略微起身,特意拿走蕭承澤方才手中那末張信紙連同桌上的信紙一道收在懷。”後才瞧着蕭承澤又道,“我若說我這未加密,恐怕也難服衆了。可我這并非井字密。您就算謄抄了重組也非。您方才在桌上,便是為此吧。因沒瞧出端倪,所以才有後問。”
蕭承澤略微收起笑容,點頭以應。
常衡一歎:“這丫頭。也不明确點,誰還能舉起來瞧不成。”
蕭承澤并未說話。
蕭承言終于忍不住疑惑,急問道:“五哥,還給常小妹送了,及笄禮?”
“是。怎的,七弟未送?”蕭承澤微轉過身子,回頭看着蕭承言。
蕭承言隐晦一歎:“我連日子都不知,如何送。”
常衡卻道:“便是那日我去你那飲酒之日。”
蕭承言并未說話,似是低頭盤算。可随後驟起的眉頭,好似并未想起明确日子。
蕭承澤先看蕭承言,後看常衡。才道:“快到時辰了,他們快回來了。還是緊着回座位吧。”說完便轉身朝前走了兩步。
常衡卻又忽然問道:“殿下。小妹不止那一紙書信遞還吧。可還有旁的物件?您特意派人去淩洲那等?”
蕭承言仍站在原地,此刻忍不住擡起頭,看着蕭承澤的背影。
蕭承澤已坐下,聞言卻從椅子上半轉身來,面上滿是笑意。“怪不得你們兄妹心意相通的。确是有旁證。那桂花釀我方才飲了一杯。味道确是不錯。還有一個小物件。常兄猜猜?”
常衡不由得輕笑,嘴角劃過弧度,極其笃定的口吻回:“魯班鎖。”
蕭承澤左眉挑起。雖大概能想到常衡或能想到,卻未曾想這般一猜既中,不免詫異。
常衡說:“因你方才先問的我,可是十二柱,井字鎖嗎?後來瞧我沒明白,才道井字鎖。”
蕭承言來回瞧着兩人。瞧着二人一言一語對的暢快,自己卻聽不懂含義。隻得珊珊做回自己位置,拿起腳邊酒壺,再飲一口。又一口。
“我倒是好奇,常兄那信,是什麼秘要。”蕭承澤仍不死心的問。“既然知道我送過及笄之禮,那上頭必有我的事喽,不知是好是壞。”
“既能尋送古曲,雖非原本,隻是拓印而刻,隻怕也是廢了番功夫的。”常衡回。“承言。這酒少喝。”常衡話頭忽而轉到蕭承言這,又補一句,“一會太傅和其他皇子便回來了。你若是滿身酒氣的不好。”
蕭承澤竟也接口道:“是。還是果子酒好,果子酒不易醉人。”
蕭承言忍不住面上笑意,這話莫名的熟悉,常蕪也曾這般說過。看向蕭承澤時,不知是酒才入口烈的狠還是旁的緣故,眸中莫名晶瑩。問道:“五哥也知鹭鸶草嗎?”
“什麼草?鹭鸶草是什麼?”蕭承澤蹙眉回問。
蕭承言微笑搖頭,并未回答。
常衡深深看了眼蕭承言,他尋常尚不能知,鹭鸶草這不起眼之物怎能知。那卻是看了常苒上封家書罷了。
蕭承澤卻是再同常衡道:“常兄方才還未說完呢。”
“好則好亦。五皇子就算過目不忘,統統背下了恐怕也難破解。解也非解其意,光就幾句何論?到時不過杯弓蛇影,旁人也隻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罷了。”常衡解釋越多,不免難沉下氣來。
蕭承澤蹙起左眉。“确是。我又怎知兄妹之道。”
衆人陸續而回。三人皆裝做恢複如常,卻是各有心事。
隻待散學,蕭承澤卻是走到太傅跟前,小心請問學問。此刻衆人再陸續而離,連常衡也站起身來,預備回裡間鎖上門來細細研究。
蕭承澤忽而問太傅:“再請先生,‘三年不為樂,樂必壞。’此句可有深意?”
常衡路過時,身子都僵直了。這本是蕭承澤那書信上加密之語的其中一句。怎也未曾想,蕭承澤會在此于大庭廣衆之下宣于口。
太傅并未像之前似得那般答,反而叫住常衡道:“衡兒,你也學過,你來答。我聽聽。”
“學生未聽清。煩請五皇子再說一次。”常衡看向蕭承澤。
太傅卻是接口道:“三年不為樂,樂必崩。”
常衡急道:“三年不演奏音樂,會荒廢。”見兩人并不說話,停滞良久,腼腆一笑才又道,“這未防備下了課還有一考。猛然間還真是......既然字面之意如此簡單,五殿下也不必請問先生了。既要聯系前後語境,或是,前後句。若學生未記錯,前後該是:“‘三年之喪,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壞;三年不為樂,樂必崩。舊谷既沒,新谷既升,鑽燧改火,期可已矣。”
太傅連連點頭。
常衡轉身瞧着蕭承澤再道:“大緻便是,守喪之期三年期久。可若是君子者,若連喪期都不顧及,那必是禮儀敗壞之輩。”
蕭承澤卻是面色始終如常回道:“常兄,還未說完。這隻解釋于前罷了。”
常衡再回:“我是覺得,旁人解讀不如自尋古籍而多加研究或許更好。”
蕭承澤卻是答道:“我亦能背出原文,隻是古之傳書,各人所論皆有不同。今日便是想聽聽旁人的。”
因太傅在旁,常衡隻得再道:“舊谷、新谷更疊。鑽木取火一年足矣。”
蕭承澤又道:“前後之句解讀之後,是否也該追溯出自何處。”
常衡不覺皺眉。“出自《論語》。
太傅點頭,卻又道:“三年不為樂,樂必崩确是出自《論語》。隻方才五殿下所道為三年不為樂,樂必壞。是我糊塗了。那你們再說說,這是何意呀。
......
“可有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