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慈和李少語默契的朝對方那邊看了眼，又因為想起方才的事情而迅速的别開臉。衛慈輕咳了兩聲來掩飾自己的尴尬和無措，李少語則東張西望讓自己顯的很忙。

方才兩人在院内靜悄悄的聽着外面對話，按衛慈的意思是靜觀其變，待韻兒真的受危險，然後在恰當時機出手搭救，以此初步獲取信任，使她對他們放下戒備心，不要誤會他們是壞人。

這是衛慈能想出來最好的方法了，昨日她見過韻兒的性情，外柔内剛，她的倔強可能不太想讓别人保護自己。所以找準機會，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手，才可能會讓她内心泛起波瀾，有絲絲動搖。

面對救命恩人，總不能像先前那副不耐又傲嬌的模樣了吧。

衛慈是這麼想沒錯，可在李少語的理解中是，衛慈要“英雄救美”，腦中思考了下韻兒姑娘的現狀，随後向衛慈提了個小建議：“大人，我們直接從老人家家中出去恐怕不太好吧……”

衛慈朝他投來一個疑惑的眼神：“何意？你但說無妨。”

李少語頓了頓，觀察到衛慈沒有因此生氣，又想了下自己要說的，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我想說的是，韻兒姑娘是因為“男人”這件事才被那王婆欺負的，若我們貿然從她家中出去，豈不是給韻兒姑娘添麻煩？若被那王婆逮住一個勁不放，到時我們免不了一頓口舌之争，甚至還會連累了韻兒姑娘。如此一來，我們定然會落下風，畢竟我們無憑無據，僅靠她一張胡說八道的嘴，也不能拿她如何。”

衛慈腦中思緒翻湧，他的确未曾想到這點，仔細考慮過李少語所說的後，卻迎來第一個問題，“韻兒和老者都在家門外，那麼他們該如何出去不被發現，還能在韻兒有危險時及時搭救。”

李少語對此露出一個手拿把掐的表情，他眉頭輕輕上挑，示意衛慈跟他過去。

這是一堵磚牆，壘的并不高，衛慈和李少語微微仰頭便能看見邊緣。

按照衛慈對李少語的了解，已經想出他要做什麼了。他扶了扶額，無奈的搖了搖頭，嘴裡也歎出一口氣：“翻出去倒也是個辦法，正巧這兒有木凳，踩上去，先出去再說。”

“大人，您可以嗎？”李少語還從未見衛慈翻過牆，有些不放心地詢問。

衛慈上前一步，俯身，伸手将木凳往牆邊挪了挪。他順勢踩了上去，瞬間變的和那牆同樣高，于是雙手握緊磚頭，膝蓋彎曲，腳後跟揚起使勁蹬着牆面凸起處，用力帶動身體，同時支撐的雙手也變為兩條胳膊，另一隻腳也順利搭上牆頭，待穩住身體後，松手縱身一躍，安穩地落地。

他這一跳沒有發出很大聲響，幹淨的動作顯得十分利落娴熟。

若非親眼所見，李少語還真不敢相信，這是衛慈。他竟如此輕松的就翻了過去，整個過程沒有大喘氣，也沒有因為懼怕而停頓過，令他瞠目結舌。

在原地愣了愣，直到衛慈在那面敲了敲牆，悶悶的聲音傳入李少語耳中，他這才學着衛慈方才的姿勢和動作，也成功翻了過去。

他拍了拍沾在衣着上的灰塵，随後跟上衛慈的步伐，目不轉睛的盯着他，眸子裡閃着崇拜的光芒，他身體微微前傾，嘴角揚了揚，顯得很是真誠，誇贊地說：“大人，您是何時會翻牆的？我怎麼從來都未曾見過，這還是第一次，沒想到，您比我還要強。”

衛慈眼神陡然亮了一瞬，他輕笑出聲：“若你從幼時起便有個調皮的弟弟，那麼現在你也會練就我如今這般本領。”

“此等不足挂齒之事，日後不必再提。走快些，我們還需繞過去，重新走到老者家門前。”衛慈邊說，便擡腳，速度更快了些。

聞言，李少語腦中一下子便知衛慈說的那人是誰了，準是甯從聞。

……

衛慈和李少語被老者重新請到家中。

韻兒臉色好了不少，但還有稍稍還存有不願的意思，她心裡正試圖跨過那道坎，擡起的腳在見到衛慈這個大理寺卿時，還是硬生生停下，就這麼懸浮在半空。

若一鼓作氣落下腳，她總覺對不起葛傷，若始終躊躇着，她又會覺得自己太過小氣，明明這件事與衛慈無關，也并非是他将葛傷抓入牢獄的。

一旁的老者摸了摸頭，眉頭皺成一個“川”字，還是極其疑惑不解，明明兩人方才還在家中，怎麼不一會功夫就跑到外面去了，而且還沒從正門出來。

屋内的氣氛正在往不好的趨勢發展，在場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思和神情。

衛慈隻好率先開口，詢問韻兒時絲毫未提王阿婆母子，也并未邀功，他道：“不知韻兒姑娘考慮的如何了，是否有想說陳年往事的沖動？”

韻兒垂頭，坐在老者身邊，無可安放的雙手相互摳着，猶豫不決，每當她想想抑制住心結時，就會控制不住的想到葛傷，她現在很希望有人能引領她走出這條暗無天日的愧疚道路，對此她又表現出很期待的模樣。

老者晃了晃韻兒，小聲地說：“韻兒，衛大人問你話呢，你倒是回話，不要這樣，我們都是為你好。”

韻兒眼神充滿猶豫和迷茫，再三權衡其中的利弊後，猛然擡起頭，眸子隻亮了一瞬，随即便又暗淡下去，她隻是淡淡道了聲謝：衛大人，還有這位官人，多謝你們出手搭救，韻兒為昨日的不敬向你們緻歉，很是抱歉。我很感謝你們救了我和我阿爹，可我……我……”

她長歎一口氣，頭又低了下去。三人滿懷期待等了好一會，最終，韻兒還是沒能說出口。

衛慈算是明白，這件事韻兒一時是無法走出來了，他隻能另尋他路，不能再在韻兒身上做無用功的事情了，或許可以從他們家親戚開始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