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出來以後，他下意識地徑直看向白濯羽，又突然避過眼神。

“師兄，卦象如何？”

“屯卦，上六：乘馬班如，泣血漣如。少主，我心中有數了。”

白濯羽不懂算卦，也未曾讀過《易經》。但是從雲師兄的神色來看，肯定不是什麼吉兆。她心中一沉，明白雲容章自己不提，她也問不出來什麼，索性不問。

等雲容章将占蔔用具都收拾完畢後，白濯羽又回去看他。

白濯羽對谶緯之說向來秉持着未知生焉知死的态度，敬鬼神而遠之。她做任何事之前都不會去占蔔，因為她認為無論結果如何，都是對她的束縛。

但顯然雲容章并不是這樣想。

白濯羽再度進入他房間，和剛剛一樣坐在他身側。但雲容章自覺地向旁邊移了移位置，和白濯羽拉開了距離。

她感覺有些不對勁，想着轉移話題。

“好師兄，你傷得這麼重，得記得按時喝藥。”白濯羽垂頭道，注視着雲容章已經被包紮起來的脊背，血已經止住。

“不礙事的。秦大夫說了，沒有傷筋動骨，是皮外傷，小事，少主不必憂心。”雲容章斂眸道。

白濯羽愠怒：“這是什麼話！沒傷筋動骨就不痛了麼！打得那麼狠，我光是看着都心疼死了。”

聽見“心疼”二字，雲容章神色一變，但又很快收斂了不該有的表情。

“好師兄，我和你說，當時在朝廷軍包圍了銀紗樓的時候，我把你推出去，并非因為我不在乎你。隻是我真的沒有能力在那樣的情況下同時保住我們兩個人的命。一個人活下去總比兩個人都死希望大一些，隻不過那個活下去的人是我。你會覺得我自私麼？”白濯羽誠懇問道。

“當然不會。我一直相信少主，而且事實也證明我的選擇是正确的。”雲容章溫和地注視白濯羽道。

“還有，師兄，當時在牢裡，第一次我沒把你救出來，不是因為我想抛下你。是因為當時計劃有變，我隻能另想辦法。”白濯羽解釋道，“禦戎那家夥從遺珠城來，心眼壞極了。他分明是想要挑撥離間。他對你說什麼，你不要信。”

她想到，當時她第一次劫獄失敗，被禦戎看穿了弱點後她倉皇逃走時，禦戎似乎在她耳邊說了遺珠城之類的事。

白濯羽當時還莫名其妙，後來轉念一想，禦戎這家夥分明是想借此挑撥，讓雲容章以為她為了當盟主把他扔下了。

“我沒有信他，我相信你。”雲容章緩聲道。

“遺珠城的李堂主确實來找過我，但是我把他罵了一頓趕走了。我看出來他們并不是真心想請我過去做盟主，分明是想要把我弄過去當傀儡。”白濯羽憤憤道。

“不止傀儡，也可能想要害你。”雲容章說着，凝視了片刻自己剛剛蔔過卦的掌心。

“師兄你說得對。但今日我和天樞統領暢聊了一陣，也想了很多。反正我決定了，遺珠城我肯定會進去，畢竟衆位師兄師姐還在其中。我要就任盟主，身邊也不能隻有你們幾個人呀。”白濯羽思索道。

雲容章眉頭一皺，面色不安：“少主，或許我們都想錯了。遺珠城并不是避難的世外桃源，而是刀叢劍林。”

“這件事情我知道，銀紗樓血案的幕後主使，正是遺珠城。若是遺珠城城主真的殘害忠良，那麼師兄師姐們也很危險。他們是武林最後的遺珠，我不可能袖手旁觀。”白濯羽笃定道，“隻不過，我定然不會手無寸鐵地進去。我要一擊即中，将那害人的城主繩之以法。”

雲容章沉默着，面色複雜卻一言不發。

白濯羽繼續柔聲道：“雲師兄，你之前帶着傷來找我，所為何事？那時候屋裡人多，不好說話。從你被救下來開始，我們兩個還沒有好好談心。現在屋裡隻有我們兩個，你想說什麼可以說了。”

雲容章神色一滞，卻搖了搖頭，輕聲道：“沒有什麼。隻是偶然看了幾頁話本，覺得好笑，想來和少主分享罷了。”

“那麼，我問你兩個問題，師兄你一定要如實回答。我隻給你一次機會。”白濯羽直勾勾盯着雲容章看，神色嚴肅。

“少主請問。”

“第一個問題：禦戎說你讨厭我。你讨厭我麼？”

雲容章理所當然地搖頭：“我怎麼可能讨厭少主？少主救了我的命，我感激還來不及。”

白濯羽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釋然道：“我還以為，我喂你吃藥，你會很反感。”

雲容章似是想到了一些不該想到的畫面，紅透了耳垂，搖了搖頭道：

“隻有感激。”

白濯羽松了一口氣，繼續問道：　“那，第二個問題。”

“少主請問。”

“靜融說你喜歡我。我問你，你喜歡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