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喻問:“你在小吃街擺攤?早知道就吃你家的。”
“我在花店上班,這是老闆進貨用的車,我晚上說要出門,他說借我使使,”谷逍又拍拍他身邊那一人座,“小吃街開車多不方便,騎這個跑的嗚嗚地,又快又拉風。”
鄒喻坐上去隻覺得有些新奇,這玩意兒他還真沒坐過。
小三輪跑得挺快,現在路上已經沒什麼人了,谷逍一路也不說話,隻顧着盯眼前的路。
一個紅燈攔住了他們,鄒喻借着犯困的暈乎勁問谷逍:“陶柏水現在在哪兒?”
“在哪兒?哦……在香山公墓。”
紅燈有些長,鄒喻沉默着。
在倒計時中他又說:“明天帶我去看看吧。”
谷逍“啊”了一聲:“那明早我給老闆說一聲。”
“耽誤你工作的話就改天,或者你告訴我具體位置,我自己去也行。”風聲從鄒喻耳邊拂過,像極了陶柏水柔軟的發。
“不耽誤,我隻是在花店幫忙,老闆自己一個人也沒問題,而且我主要收入靠收租,”谷逍說完後看了鄒喻一眼,“你家是這個方向嗎?從上車到現在你也不說,我隻顧着往前跑了。”
“這是去陶柏水家的路吧,我家不在這邊。”鄒喻答。
“你怎麼知道陶柏水家在那邊?”谷逍問。
鄒喻随口說:“以前上學的時候無意間聽說過。反正都到這邊了,停車去江邊逛逛?”
谷逍想了想,點頭說:“行,那我找個地兒把車停一下。”
“我在那個便利店等你。”鄒喻指着江邊對面的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說道。
谷逍回來的時候,鄒喻正拿着兩罐冰可樂在便利店門口等着。
“喝一罐吧,趕趕瞌睡。”鄒喻将可樂遞給他,随後甩了甩手上的水。
“謝了。”
谷逍拉開易拉罐環,伴随着“咔哧”聲,他問道:“你怎麼突然想起陶柏水來了?”
鄒喻說:“在家裡看到了高中的畢業照,所以來問問。”
“你這原因挺獨特的,那照片上也沒有陶柏水吧……”谷逍喝了口後把易拉罐捏得“咔嚓”作響,倆人走過馬路沿着臨江大道慢慢走着。
鄒喻問:“羅樂齊呢,他現在在做什麼?”
“不太清楚,我隻知道陶柏水出事之後他就出國了。”谷逍說起這個人時語氣都不太好。
鄒喻說:“出國?那他條件挺好啊。”
“陶柏水媽媽給他安排的,陶柏水一出事沒多久他就提出要出國,他媽估計看到羅樂齊心裡就堵得慌,他說想去,那就讓他去好了,”谷逍說完歎了口氣,“我以前還以為他倆挺好的。”
鄒喻聽完便說:“我也以為他們挺好。”
“是吧。特别是高三的時候,羅樂齊還總帶他出去玩,陶柏水那段時間經常和我聊天,給我講他們出去碰到的好玩的事,還說他每天都很開心。”
谷逍找了個地方坐下,喝了一口可樂。他晃了晃手中的易拉罐,可樂已經見底了。
“他是跳樓……最後走得不太好看,身上還有很多處劃傷,可能心理有些問題。”
鄒喻呼吸變得急促,那一瞬間心髒都變得沉重,該來的還是來了,不用等他問出口,事實就會被人攤開擺在他面前。
他沉聲問:“很多處劃傷,那是多少?”
谷逍像是回憶起了很久之前的事,他看着平靜的江面,說出波濤洶湧的字句。
“衣服能擋住的地方都有。他過得挺不好的,我當初也沒看出來,隻會整天傻呵呵地跟着他玩。”
“他從哪兒跳的?”
鄒喻手中的可樂沁出水滴,順着他的手腕悄悄流到胳膊肘,最後滴落在地上變成一朵綻放的“水花”。
“那天他媽媽帶着他去了醫院,陶柏水就從醫院頂層的樓道間跳了下去。都沒搶救,人當場就沒了。”
谷逍站起身來把可樂瓶丢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一陣江風吹到了鄒喻身上,他瞬間汗毛豎起。
這八月的天真冷。
谷逍最後還是用三輪車給他載了回去,這次他提前說了住址。
不會再走錯了。
“你真的順路?”鄒喻問。
谷逍笑笑:“放心吧,順。”
“陶柏水的家還在那邊嗎?”鄒喻指着一條黑暗的道路問身邊的駕駛員谷逍。
“不在。他媽把房子賣了,人也去了國外。”
一路上鄒喻都沒再提問題,他任由風吹着發,下車後的發型都被谷逍嘲笑,說他是非主流。
“天亮後就去看陶柏水吧,我給你打電話。”鄒喻說。
谷逍按了聲喇叭,他說:“行,那你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