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熟悉的家,這是他無數次想回來的家。
但現在,他并沒有那麼興奮。
鄒喻進屋後呆站在落地窗前,這裡沒有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也聽不見隔壁房裡一丁點兒的聲音。
這次真的隻有他一個人了。
也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一道聲音的響起終于讓他回了神。
“你做錯了一件事……你不該去打亂原先的因果。”
“什麼因果,什麼錯誤?你到底是誰!”鄒喻吼了起來,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沖破最後一道防線。
虛空中的聲音又問:“等你下次再回去時,你又會怎麼做?”
“我會帶陶柏水離開那個鬼地方。”
鄒喻回答得利落幹脆,沒有絲毫猶豫。
“那他還會死。”
“難道要我坐視不管,老老實實當那個羅樂齊?你少他媽在那兒放屁!”鄒喻朝着聲音響起的方向揮去一拳,卻什麼都沒砸中。
憤怒的拳頭砸在空氣中,此時的他就像一個笑話。
那個聲音再次出現在他的身後:“觀察、思考,要有耐心。”
“你在這出題考試呢,我還細心、用心,刻苦練習呢!”
鄒喻一通發洩卻沒能得到任何回應,他的憤怒無處可去,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靜下來。
鄒喻深吸口氣說道:“請你教我……我不想再失去陶柏水了。”
那道聲音再次出現,還是那種奇怪的音色。
“觀察、思考、耐心,缺一不可。”
“不能打亂的因果又是什麼?”鄒喻問。
“你可以是你自己,但你不能不是羅樂齊。用别人的身份走到大結局,不一定就是悲劇。”
鄒喻聽到這話心怦怦直跳,他激動地問:“你的意思是……陶柏水可能會活下來?”
虛空中的聲音說道:“那我祝你如願以償。”
“我記住了,謝謝。”
眼前出現一道光亮,鄒喻跟随指引朝前走着。進入光亮後的他卻從自家床上坐了起來。
鄒喻還以為走出去後,他就又是羅樂齊了……
他盯着正前方的牆面自言自語:“陶柏水……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這種劇情的奇幻小說,對我來說真的挺離奇的,以後有機會講給你聽。”
鄒喻摸向枕邊的手機,屏幕顯示着早上八點半。
他洗漱完後就給谷逍打了個電話,聽聲音這人早就起來了,并表示馬上就能出門。
“方便的話,幫我帶一捧太陽花吧。”
“方便,那我先去店裡一趟再來接你,順便給你帶早飯,想吃點兒什麼?”谷逍欣然答應,一點也不嫌麻煩。
“謝謝,随便吃什麼都行,你看着辦。”
谷逍今天沒開三輪,鄒喻坐在後排看着一路的風景,身邊還有一捧太陽花做伴。
他一邊吃着谷逍帶的早飯一邊看着那捧花。
插花的人審美不錯,也不知道谷逍是怎麼說這捧花的用處的。
這花一點都沒有悲傷悼念的感覺,反倒能看出一種生命正在茁壯成長的希望。
鄒喻很喜歡,他說:“這花插得不錯。”
谷逍立馬誇道:“那是,我們老闆審美厲害着呢。”
這一路的風景都變了,還有好幾處都建起了樓房,公墓的大門卻還是那樣。
谷逍提着一袋東西下了車,又在門口買了些東西,他在前面帶着鄒喻朝裡走。
鄒喻一路上心跳都很快,焦慮的情緒包裹了他,直到他停在陶柏水的碑前。
那一刻起,所有不适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隻有思念。
“你變得這麼小了。”
鄒喻蹲在他的碑前用手擦去落在台面上的灰,他将那捧花擺在墓前,花朵面對着那塊碑。
他小心地點燃清香插進香爐裡,緊接着就是沉默。
谷逍說:“我給你帶了烤大蒜。”
他往台面上墊了張紙,又從袋裡拿出一串擺上去,谷逍還把花往右邊挪了挪。
“别給你把花弄髒了,”谷逍說,“趁熱吃,我和老闆熟,一大早讓他加班幹的活,火候時間控制得特别好,香得不得了。”
鄒喻看着這串大蒜問谷逍:“你以前都給他帶這些東西吃嗎?”
“那倒不是,我以前亂七八糟的什麼都給他帶點。這不是因為昨天我們吃過了但他沒吃嘛,咱們不能區别對待,”谷逍解釋完還朝着陶柏水的碑擡了擡下巴,“你說是吧?”
鄒喻說:“陶柏水要在這兒,他肯定笑着說‘你說得對’,”他撫着黑碑上“陶柏水”三個字,問道,“陶柏水現在就一個人在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