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這裡休息會兒吧。”前台女生說完就留他一個人在那裡。
鄒喻本以為今天會很費神,他還在心裡預設了好幾種可能會碰到的狀況,沒想到一個都用不上。
鄒喻爸爸在半小時後到達現場,他坐在鄒喻對面就開始發起語言攻擊。
“你怎麼舍得來了?”
鄒喻看着他爸平靜地說:“您叫我來的。”
他爸接着說:“我還以為你得過個十天半個月再來。”
鄒喻歎口氣說:“唉,我這不來了嘛。”
倒也是和他爸說的一樣,不過他卻是過了将近半年才來。
“怎麼樣,以後你就坐在這裡。”
他爸帶着期待的眼神看着鄒喻,鄒喻卻沒表現出一絲感興趣的樣子。
“我還是不喜歡這份工作。”
鄒喻難得認真地看着他爸,第一次在他爸面前說出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可能我目前還是沒找到自己的方向,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我不是這塊料,你也不要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男人有點生氣,他說:“兒子接老子的班,天經地義,你玩到現在還沒玩出自己的方向來,那你怎麼就不能先接手做做看?”
“爸,我還有别的事情要處理。總有一天我能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就是可能會晚一些。”
男人剛想說點什麼,他兒子的手機鈴聲開始在整個屋裡回蕩。
“先這麼說吧,爸,我改天回去看你們。”
鄒喻邊朝外走邊接起電話。
男人坐在那裡沒有再說什麼,他能從鄒喻的嘴裡聽出這種話,也算是鄒喻的一種進步。
他還有時間和金錢讓自己的兒子去找什麼所謂的方向,倒也不必步步緊逼。
電話是谷逍打來的。
他的聲音從手機裡傳來,可以聽出這個人十分驚訝。
“鄒喻?你是高中那個鄒喻?”
鄒喻說:“對,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你晚上方便的話能出來一下嗎?”
谷逍感歎道:“行啊,你還在咱們讀高中的那個城市嗎?這麼些年過去了,我以為你早就出國了。”
鄒喻沉默一會兒說道:“在家裡不是挺好的嗎?出國做什麼。”
“唉,你們是不想出,我是出不了這個地方。我等會給你發個位置,晚上過來了請你吃飯。”
谷逍還是和以前上學時一樣,說話語氣和溝通方式讓人一點兒都不覺得陌生。
鄒喻又打了輛車回家,到家後他總是不習慣。
長時間的上下樓讓他早就習以為常,現在隻能在一層平面走來走去,他總是有些莫名得空。
他翻出那張畢業照認真地看着,陶柏水站在那裡沒什麼表情,但是鄒喻知道他的嘴角是笑着的。
陶柏水身邊的羅樂齊是真的沒什麼表情,看着挺陰郁。
他自己就站在這倆人的前面,他根本記不得自己當時的心情,也不記得陶柏水站在他身後有沒有說過什麼。
鄒喻就連拍畢業照那天自己做了些什麼都不記得了。
陶柏水休學後為什麼又回來拍畢業照,還穿着校服。
這一切的一切,鄒喻都不記得。
他不記得這些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隻是單純地因為他當時根本就不在乎這個人。
鄒喻輕輕撫摸着這張照片上的人。
他已經開始想陶柏水了。
谷逍發過來的位置是在小吃街裡面的一家燒烤店。
這個店鄒喻沒去過,他真的習慣叫車的日子了,出門後還是直接打開手機叫了輛車,又後知後覺的才想起自己有車。
小吃街的巷子太窄,車根本開不進去。鄒喻下了車朝裡面走,一家一家地看着招牌上的名字。
谷逍發來的是一家叫作“頂呱呱烤串”的店,店裡在網上的評價是一水兒的好吃,各種和老闆的互動視頻比春晚都有意思。
想到春晚,鄒喻又覺得心裡堵得慌。
半年說不長也不長,說不短也不短。
陶柏水是真實地存在着,在那半年裡填滿了他的每一天。
這家店在巷子最後面,鄒喻半路上還買了兩杯奶茶帶過去。
谷逍就坐在店門口,老闆用塑料雨棚擋在店兩邊,他正對着雨棚旁的工業電風扇吹着風。
谷逍沒有怎麼變,現在也沒有很胖,還是和高中時一樣。
“鄒喻!是不是!快過來坐!”
“給,你請我吃烤串,我請你喝奶茶。”鄒喻把奶茶放在桌上,拿起自己那杯插管喝了起來。
谷逍接過奶茶說:“你還真是沒長變啊。”
鄒喻挺納悶的:“以前上學的時候你沒少看我啊?記得這麼清楚呢。”
“那倒不是。倒是你,怎麼突然想着聯系我了?”谷逍疑惑地問。
“突然有些事情想要問你,”鄒喻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問道,“陶柏水……他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他現在隻想聽到陶柏水是在高中畢業的那個暑假離世的,然而事與願違。
“高三上半年的大年夜。”
谷逍說完後,鄒喻覺得自己現在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老闆的速度挺快,一下子上了好幾盤,谷逍點的烤串看起來也都不錯。
他說:“嘗嘗吧,這些都是陶柏水以前愛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