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出現在監控範圍内後,對面原先煩躁不安的人仿佛也定了心。
他們回到房間各自洗漱,睡了很好的一覺,這一夜沒再夢到過去,也沒夢到鄒喻想回的那個家。
睜眼時,一切都沒有變化,鄒喻愣了愣,拿起枕頭邊的手機看了眼時間。
陶柏水到現在也沒來叫他,這個時間早就過了上課的點,鑫海也沒來催他。
鄒喻下樓後才算是明白了。
電視大屏上顯示正在視頻通話中,陶柏水坐在沙發上低着頭,雙手搭在一起用力握着。
鑫海在一旁點頭和屏中的人聊着。
“是,您有這方面顧慮我明白,孩子們的青春也就這麼一次,落下的課程我都會及時補上。”
“一位老師,應該更加嚴厲,你并不需要那些所謂的感同身受,我們都用成績說話不好嗎?”女人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絲毫沒有退步的意思。
“成績這方面,我應該沒有辜負您的信任,兩個孩子表現都很不錯,放在班級裡也是前十名,”鑫海開始較真了,他的年齡也不大,面對質疑的聲音還是會去反擊,“我還要去準備今天的課程,您這邊也麻煩多給孩子們一些空間吧。”
鑫海不等女人回應,轉身去了二樓。
他從鄒喻身邊走過時,搭上鄒喻的肩膀說:“别把她的話聽進心裡。”
鄒喻就站在那兒,也沒有往前再走一步,他不知道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上前。
“柏水,希望你能明白媽媽對你的良苦用心。”女人再次說話,卻是這麼一句。
陶柏水始終低着頭,不往屏幕上望一眼,卻也不離開那個地方。
鄒喻站在樓梯口看着他,突然覺得少爺好像一隻落魄的金毛。
張姨在廚房忙活,完全沒被這邊的情況影響,林叔也坐在餐廳翻着一本雜志,頭都沒擡一下。
倒也是難得,今天家裡的人竟然齊了。
“你爸爸很忙,他沒空給你打電話,所以媽媽今天會一直陪着你,我專門騰出空給你,我們今天可以開一整天視頻。”女人說話像念稿子一樣,沒有一點感情,嘴角挂着的笑倒是看着溫柔。
鄒喻感覺整個客廳都是低氣壓。
陶柏水的沉默更是讓他喘不上氣。
鄒喻快速走到陶柏水身邊,抓住他的手往樓上走。
陶柏水的手是冰涼的,說話的聲音也很低。
“你……”
鄒喻攥得更緊了,他說:“走。”
鄒喻沒有去書房,他拉着陶柏水進了他的房間,陶柏水坐在床邊,他蹲在陶柏水腿邊。
他看見陶柏水的手指上有被掐的痕迹,這人直到現在都還在掐着手指。
掐紅的痕迹在這雙白皙的手上十分明顯。
“别掐了。”
鄒喻握住他的手,一下下摩挲着,碰到掐過的地方還輕輕揉了揉。
陶柏水擡頭望着鄒喻,他的眼神空洞,嘴邊扯着一絲笑。
太醜了。
像哭一樣。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你這笑跟要吃人一樣。”
鄒喻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捋直,握在自己的手心裡,又用左手蓋在上面。
像個小房子一樣,他把陶柏水的手接了進去。
“好點了嗎?”鄒喻都感到不可置信,他竟然還會如此溫柔地說話。
“好了一點。”
陶柏水實在不擅長掩飾情緒,隻要有一點不開心就會表現在臉上。
他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其實别人早就看出來了。
他情緒低落地說:“這個生日,不過反而更好。”
“可别這麼說,你不過生日不就比我小了,那你可當不成我哥了。”鄒喻朝着陶柏水笑了笑。
“嘁,誰稀罕似的。”陶柏水抽出手摸了摸鼻子,下一秒,猝不及防地。
鄒喻将他擁入了懷中。
他單手摟着陶柏水的背,一手摸着他的頭。
鄒喻說:“快點長出小翅膀吧。”
窗外停留了一隻麻雀,它在外面進不來,扭頭便展翅飛向了更遠的地方。
陶柏水用頭抵着鄒喻的肩膀歎氣,悶着聲音說:“先去上課吧,鑫老師該等急了。”
鑫海今天的課上的确實急,要補的課程實在太多。
平時他還會給他們講講自己以前上學的趣事,今天卻也十分沉默。
除了課本上的東西,多的一句都沒說。
“午飯我給你們兩個帶上來吧。”鑫海勉強笑笑,講課費嗓子,他喝了好幾口水才緩解。
“謝謝鑫哥。”鄒喻合上書本揉揉眼睛,太久沒開口說話,聲音也變得有點啞。
“不謝,今天這情況誰也沒想到,”鑫海緊握住陶柏水坐的那把椅子把手,笑着對他說,“還是希望你今天能快樂,熬過這一年,大學生活你會喜歡的。”
中午的飯菜很豐盛,都是陶柏水喜歡的菜,他卻顯得沒什麼興趣。
鑫海把每盤菜都裝上一小碗,用托盤帶了上來,他自己用一個碗盛了點飯,菜都堆在了上面。
“你們吃,我這一碗就夠了。”鑫海把桌面收了一下,将托盤放在上面。
“我沒什麼胃口。”陶柏水說。
“那蛋糕吃嗎?我看桌上有個大蛋糕,”鑫海扒拉一口飯,含着飯說得不太清楚,“我吃完去給你拿點。”
陶柏水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他說:“你們分了吃就行,我不愛吃甜的。”
鄒喻越聽越火大,昨天蛋糕一塊接一塊吃的也是他,今天說不愛吃的還是他。
“陶柏水,你不會反抗是不是!”鄒喻把碗擱在托盤裡,現在再有一句他聽不得的話說出來,這人都得馬上炸毛。
陶柏水又開始掐自己的手指了。
鄒喻看着紮眼,卻又不好在少爺面前發火。
他把筷子整齊地擺在碗的一側,沉聲道:“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間就回來。”
“你——”鑫海欲言又止,随後搖了搖頭,“别去太久。”
可鄒喻沒去廁所,他去了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