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前一天就已經準備好了要用到的東西,松接過遞來的面具,翻看了兩下,投去了一個疑惑的眼神。
不知漾山海解釋道:“今晚我們要去參加的是一場除妖師集會,屆時會有不少除妖師帶着式神出席,以防萬一,人多的時候你們最好戴上面具。”
松的關注點永遠與衆不同:“你也是除妖師啊?好像沒見你出去抓過什麼妖怪。”
“我認為除妖師隻是有除妖這種能力的人而已,如果妖怪既沒來打擾我也沒四處作惡,我又何必去打擾它們?”
“這倒是……”
沉默兩秒,不知漾山海微微皺眉,補充道:“每位除妖師對這份職業都有不同的理解,在集會上你們還是多加注意,不要和我走散了。”
萩攬着松的肩膀,擺擺手說:“放心吧小海,我會看好他的。”
“那就麻煩你了,萩。”
松:“哈?!!當我是小孩子嗎??是我會看好你才對!!”
“你對除妖師和妖怪的了解程度和小孩子也沒什麼區别吧!!”
“你是想打架嗎?!”
不知漾山海靜靜地在一旁看着兩位式神拌嘴打鬧的情景,眉眼間流露出幾分笑意。
他已經記不清這個院子裡上一次如此熱鬧是哪一年的事情了。
萩熱情善談,但實則邊界感很強,輕易不會與人交心,也難為萩這些年來跟他這麼一個無趣的人一起生活,幸而松的到來為這個偌大的宅子注入了活力。
“我們出發吧。”
“來了!”
“OK~”
***
一年中,除妖師們會舉辦大大小小的集會若幹,具體數量視情況而定,諸如遇到棘手的大妖或者出現難以解決的事件等等都會召開緊急集會,不過有幾場集會是定期舉辦的,今天這場就是固定集會之一。
這是一年中規模最大的一次集會,今年由除妖師名門的場一族主辦,不知漾山海粗略算算,他上一次參加集會已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三年前那場集會同樣是收到了的場家的邀請,請他出面一同去解決某個邪祟。
他常年隐居在八原,并不善交際,家族中如今還從事着除妖師這份職業的也就隻他一人而已,那就更無所謂“除妖師名門”這類頭銜是否維持,普通的邀請函是送不到不知漾宅的,但的場家這一代家主是他結識多年的朋友,多少要給予特殊對待。
年少時,他正為無法掌控龐大的靈力而困擾不堪時,的場家少主同樣因為祖輩和妖怪間的契約而煩擾,不知道這算不算同病相憐,總歸意外結識後便一直保持着聯系。
不知漾山海遠遠便感受到了熟悉的靈力,他稍微加快腳步,主動打了聲招呼:“好久不見,靜司。”
“好久不見了,山海。”的場家主這般說着,目光卻率先掃過舊友身後跟着的兩個高大的身影,“哦?新式神?”
“萩你見過的……這是松,我最近新收的式神。”
松總覺得那個叫做的場的男人給他的感覺莫名令人不快,隻是微微點頭示意,沒有開口。
的場靜司沒把那種程度的敷衍放在眼裡,一個式神罷了,他擡手邀請難得能請動的友人進會客室,提醒道:“看起來和萩倒是沒什麼區别,不過你可不要又随随便便讓式神直呼你的姓名。”
“這個嘛……”不知漾山海正想随意說些什麼将這個話題敷衍過去,腳步忽然一頓。
——會場的角落裡,戴着眼鏡的除妖師和留着茶色發的少年正低聲交談,隔着層層疊疊的除妖師和式神,那兩人的身影并不起眼,但他還是瞬間注意到了那兩人。
“怎麼了?”
的場靜司跟着停下腳步,轉頭看過去,辨認出那兩人的身份時微詫,“那是名取和……嗯,名取的朋友。”
“名取嗎?我有些印象。”
不知漾山海記得名取家也是除妖師名門,不過這會兒看起來卻幾乎沒有人上前與之社交,不知道是否有什麼隐情。
看出好友在疑惑什麼,的場靜司稍微解釋了一下:“他是家族裡最後一個能看到妖怪的人,實力不錯,不過我記得七濑說名取家今天不會出席了才對。”
“最後一個啊……”
“雖然是最後一個,不過他還挺能幹的,隻可惜不能為我所用。”
那段話意有所指,畢竟同名取家一樣,不知漾山海也是家族裡最後一個還在從事除妖師這份職業的人,不過名取家和不知漾家的環境多少有些區别,兩人決定繼承家業成為除妖師的原因也一定有所不同。
的場靜司尚且記得,當年對諸如妖怪、靈力一類的事物抱有反感的不知漾山海轉學去東京後,某天突然在電話裡說告知自己決定成為新一代的不知漾家主,而那人在東京的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至今仍舊是個謎。
的場靜司留意着身旁那人的神情,又問:“怎麼?莫非你也認識名取嗎?”
“第一次見。”不知漾山海解釋道,“不過他旁邊那孩子的靈力很溫暖,一不留神就看過去了。”
“溫暖?”的場靜司啞然失笑,“無論聽你說多少次都還是覺得有趣,不同人的靈力竟然也有所不同,果然前些日子那個除妖師襲擊事件就該找你幫忙辨認一下,否則就不會拖那麼久才解決了。”
不知漾山海笑而不語,沒接那個話題。他對插手除妖師之間的矛盾不感興趣,也明白好友隻是随口一說,真想過找他幫忙的話他也不至于直到現在才知曉有這麼一回事。
的場靜司并未停留太久,約好集會結束後一起喝茶便先行離開了,身為的場家的家主,能騰出時間專門出來迎接就已經很難得了,不可能把時間都花費在找舊友寒暄上。
不知漾山海一向不喜歡涉足那類場合,他沒進會場,征求了兩位式神的意見後,帶着式神們在庭院裡轉了轉。
的場家這處宅子的景色倒是不錯,如果不是此時除妖師和式神太多,周遭的靈力太過雜亂,他倒是不介意在這裡多待上一段時間。
不知漾山海做了個深呼吸,平複躁動的靈力,兜兜轉轉,他的目光再次飄向會場内——窗邊,一高一矮的兩人正低聲說着什麼,在偌大的會場裡顯得格外不起眼,鮮少引人注意。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今天的天氣有點冷,而那個少年的靈力又格外溫暖,所以他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把目光移過去。
不知漾山海想,那樣溫暖的靈力,說不定能夠治愈他無法治愈的古松。
或許是因為式神之一的名字源自那棵松樹,如今松樹病了,追尋式神遺落的記憶也遲遲沒有進展,不知不覺間竟然對治好那棵樹也染上了幾分執念。
想到那棵樹,不知漾山海轉頭看向松,微愣。
松一如既往地敏銳,俯身低聲問:“怎麼了?”
“沒什麼,隻不過還是第一次看到你注視除了萩以外的人。”
突然聽到自己的名字,萩回過神:“嗯?”
松抓了抓頭發,又掩飾性地扶了下面具,不太有力地反駁了一句:“哈?!巧合而已,誰讓他每天都在院子裡亂晃!”
說完,不等其他兩人回答,松又仿佛轉移話題般地快速說道:“我們剛剛看到的那個少年就是之前為我指路的人,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也對,我都死了,他能看到我,是除妖師也合理。”
萩正準備回怼松的話音一頓,轉身看向仿佛若有所思的主人,還是覺得那個少年大概不隻是曾經為松指過路那麼簡單。
從寫那封邀請函開始他就隐隐有所感應,為松指路的少年一定還有什麼其他地方引起了主人的注意,否則以他的了解,他那位常年隐居老宅的主人絕對不會輕易邀人上門做客。
萩問:“我記得那孩子似乎是叫做夏目?小海,要去打個招呼嗎?”
“你已經猜到了嗎?”不知漾山海擡手為萩整理了一下領口,忍不住感歎:“雖然還不知道你究竟猜到了多少,不過也隻能說,真不愧是萩……”
他笑了笑:“總之,我正有此意,一起去打聲招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