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平時都是跟着馳娜爾大嬸一起擠奶的,今日卻一個人跑到他身邊,一看就有事要說。
“馳娜爾大嬸的女兒托娅回來了。”婉兒小聲道,“大嬸就是要等托娅,現在還沒來呢。”
“托娅?我記得好像嫁到其他部落了吧?”慧哥兒想了想道。在部落呆了一個多月,零零碎碎的閑話聽了一籮筐,對部落裡族人們的家世也有所耳聞。
“嗯,草原部落裡都是互相通婚的。”婉兒将聲音放得極低,卻仍能聽出語氣裡蘊含的激動,“好像是托娅不想嫁給小叔子,就帶着嫁妝回來了。慧哥兒,草原真不錯,守寡了不僅能回娘家,而且還能帶着嫁妝回。咱們真是來對了。”
“小妮子什麼都敢說。”慧哥兒左右看看,見沒人圍過來,伸手點了點小丫頭的額頭,“人小鬼大。以後可不許胡說了。”
“嘿嘿。”婉兒也知道剛才的話有些大膽,不過她是真的激動。
在她們村,守寡的女人别說帶嫁妝回娘家了,就是死都得死在夫家。有些心狠的夫家,還會把守寡的婦人夫郎當商品一樣賣掉,娘家人去說理都沒人管。
慧哥兒思忖了下婉兒的話,笑起來。對啊,這裡是草原,他在乎那麼多幹什麼。手裡擠着奶,他動作輕快了許多:“音哥兒和蘇阿奶怎麼沒來?”
“不知道。”婉兒臉紅紅地答道,“我今早叫他們,蘇阿奶說有事就沒來。”
兩人正說着話,馳娜爾就帶着一個年輕的婦人過來了。
不遠處的另一個羊圈裡,阿紮提驚喜地叫道:“托娅,你怎麼回來了?”
托娅是典型的草原女子長相,圓臉盤,眼睛不大卻異常明亮,鼻子高挺,笑起來有兩個大大的酒窩,飒爽又甜蜜。聞言揚聲道:“阿紮提大嬸,我昨晚回來的。”
“哎呦,你這是......”阿紮提看托娅來上工,不像回娘家做客的樣子,有些懷疑地開口。
托娅爽朗一笑:“我男人死了,我就帶着嫁妝回來了。這次随大家一起去冬牧場。”
“哎呦,那感情好。”阿紮提拍手笑道,“你嫁妝都帶回來了?”
“沒有。賽蘭圖的酋長隻讓我帶回了一半的嫁妝。不過我想着自己一人在賽蘭圖做什麼,就舍了那一半回來了。”
“那賽蘭圖怎麼還扣女人的嫁妝?”有婦人不屑地撇嘴。
“賽蘭圖最晚才臣服大晉,日子過的苦呗。”托娅聳聳肩,挽起袖子拖過一個小闆凳,開始擠奶,“賽蘭圖前年才用上鐵皮爐呢。我們喀日圖早十幾年前就有了。”
“就是,這麼說來還是我們喀日圖日子好。”敖登大嬸感慨。
說說笑笑地,幹活總是更快些。等慧哥兒回到氈房時,發現酋長胡侖别克站在庫蘭氈房門口沖他招手。
半個時辰前,庫蘭坐在胡侖别克氈房内,别别扭扭地開口讓胡侖别克幫他提親。
他的長輩就剩小叔和母親兩人,母親顯然不會管這事,隻能求小叔胡侖别克。
正好母親海拉帶着婦人夫郎們出去幹活,庫蘭順利地進了酋長的氈房。
聽到二兒子要成親,胡侖别克笑眯眯地:“怎麼,這麼急着成親?馬上去冬牧場了,到冬牧場以後再提親不成?”
“我......我想先提親,到冬牧場就可以成親了。”一路上庫蘭臉上的溫度下來了,成親的喜悅充盈着胸口,讓他忍不住話多起來,将早上慧哥兒誤會他的事說了,臨了又加了一句,“早些提親也好讓慧哥兒安心。”
“我看是讓你小子安心吧。”胡侖别克笑罵道。慧哥兒他知道,這批難民裡長相那是頂好的,部落裡多少年輕小夥子都盯上了,沒想到被庫蘭這小子得手了。
二兒子成親當然是好事,胡侖别克試探着開口:“成親是大事,這樣,我送你二十頭羊做聘禮,以後跟慧哥兒好好過日子。”
“我不缺牛羊。”庫蘭拒絕道。
“這是長輩送的,你别管。”胡侖别克喝口茶,問道,“牛羊還好說。頭面你是怎麼打算的?咱們草原的女兒雙兒都是出生起父母就給準備頭面嫁妝的。慧哥兒剛來草原,肯定沒準備這些。定親後你準備什麼時候成親?從哪裡去弄頭面?”
海拉顯然是不會出面管庫蘭這些事的,胡侖别克得開口問得詳細些。
“我有綠松石和蜜蠟,珍珠瑪瑙也有,等到了阿勒騰讓銀匠們做幾副頭面就成。成親當然是越早越好,不過得問過慧哥兒才行。我......我都随他。”庫蘭端起一杯茶,臉又紅起來。想到慧哥兒成親時可能的害羞樣子,他身上就發熱,臉更紅了。
胡侖别克又咂了一口茶,猶豫了下還是開口道:“慧哥兒家裡的情況你問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