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孔武有力,終于将謝池從半暈不暈的狀态扯了回來。
他起身,環顧了一圈,最後将目光落在自家人身上,聲線發冷,“就算我做錯了,也隻是對不起喻飛而已。”
“好像并沒有值得口誅筆伐的點吧?”
紅木拐杖擲地有聲,謝安大口呼吸,死死盯着謝池。
不料他扯唇,“難道說離了喻家,咱們就不能獨立行走了?”
謝安睜大眼,氣的直發抖,腳和拐杖一起跺地,“我就知道他不行,那種家庭能教出來什麼好孩子?”
此話一出,謝池臉色徹底拉了下來,追問,“哪種人?”
“您不會是想說,他是有爹生沒爸養,小小年紀就負擔累累的人吧?”
謝安動作一頓,面色發白。
謝磐此時西裝革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扭頭朝他笑,“難道不是嗎?”
“梁氏總裁在總部大樓被情人之子推下緻死,他們父子關系不好最後還是拉了他來頂鍋,這件事情誰不知道?”
“在一夜之間讓梁氏複活?年輕有為?”
謝磐笑的賤兮兮,身邊的謝遂也仰頭沖他吐舌,胸中一腔怒火升起,謝池隻覺得自己的腦子要炸了。
男人喋喋不休,話語間滿是不屑,“誰知道他怎麼做到的?”
“這個梁沐可不就是個沒教養的,企圖通過你繼承人的身份爬上高枝的毛頭小子,簡直是不自量力的代名詞……”
謝池伸手便揮掉面前餐具,舌尖抵上犬齒,拳頭砸向大理石,“是啊,那又怎麼了呢?”
“我樂意。”
挑着這個時候來揭發他,為了什麼?
有人想完全占有家族企業,想徹底除掉他這個所謂的正派繼承人。
很明顯,他們一家人都進了圈套。
幕後黑手此時卻正欣賞着這場鬧劇,春風得意。
玻璃随着嵌入骨節,滲出絲絲血液,謝池卻感受不到疼痛,他聲線發冷,“再說了,咱們謝家就很好嗎?”
眼看着謝安吹胡子瞪眼的都快昏厥了,謝佑連忙幫他疏導,出聲打斷,話語雖不那麼刺人卻也難免指責。
“找找刺激也就算了,你現在還替他說話?”
“那個小子給你慣了什麼迷魂湯?”
怒火散開,謝池揉揉眉心,平複着呼吸。
謝遂入獄是闆上釘釘的事,謝磐父子眼見沒轍,不管怎樣都要拉他下水。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拆穿,讓他下不來台。
這個時候,他們又不把家醜不可外揚的話拿出來說了?
他呼了口氣,直視着謝佑和主位的白發老人,神色平靜了很多,“你們看不慣我也就算了,還牽連别人是什麼意思?”
穿着白色西裝的男人落座,謝池面色一僵,随即反應過來,喉間發出一聲笑,扭頭瞧他,beta神色被收入眼中。
果然啊……
挑準他最孤立無援的時候,給他緻命一擊。
千算萬算,謝池從沒有真正懷疑過陸慈。
正如陸慈所說,他從謝池剛進集團就輔佐他,在外陪他掃清障礙對接生意,在内也和他交談甚歡,相處的這些年怎麼也應該有些感情。
謝池一直以為,他們之間不僅是老闆和助理的關系。
甚至謝池還把陸慈劃到了朋友的範疇。
被最親近的人刺中,這個結果實在令人難以接受。
他扯唇,閉上眼顫抖着笑出聲,也開始口不擇言,“是啊,我沒讓你們滿意。”
“打算怎麼處置我呢?”
“把我逐出謝家嗎?”
謝池是他唯一一個孩子,千嬌萬寵着長大,這麼多年從沒脫離他視線。
謝佑心一緊,忙拍桌打斷,“你在說什麼胡話?”
“謝池……”
陸慈下意識喊出口,想起身,卻被謝遂壓制住。
男人貼在耳邊,沖他挑眉,“怎麼?你不會覺得你現在去他就會相信你吧?”
“别做夢了。”
陸慈指尖發抖,終于不再動彈。
他的作用就是拿來擊破謝池最後一道防線的,怎麼能就這麼算了。
謝遂扭頭,挑眉欣賞着謝池的神情。
這位平時風度翩翩、意氣風發的表哥,此刻如同受驚的動物一般警惕。
對他這種xp變态還擁有反社會人格的人來說,人類在最痛苦最無助的時候才是最美的。
謝遂勾唇,視線在兩人身上打轉,滿足的吸了口氣。
謝池睜眼,視線再度掃過陸慈。
beta緊咬雙唇,隻能垂眸以得心安。
他輕輕扯唇,發出一聲難以察覺的冷笑,“呵。”
好好的生日宴鬧成這樣,謝佑下不來台,冷冷盯着他,“果然還是太縱容你了。”
“我會把你派去分公司,你好好曆練去吧。”
指尖無力撐上桌角,謝池喉間滾動,眼角微微發紅。
他早該知道的。
如果因為這件事就在這裡寸步難行,他換個地方清淨也不是不行。
他抿唇,肩上一沉,謝佑在耳邊壓低嗓音,“這裡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謝池起身,心中石頭卻悄然落地。
沒了他和謝遂,謝家還是會有人為了這個位置争得頭破血流。
這場鬥争的最後勝利者,究竟是誰呢?
謝厲?謝磐?還是那些不起眼的旁支,抑或别的世家大族?
環顧四周,人們神色各異,卻都心懷鬼胎。
他還真是練就了一身反骨,越訓越來勁。
一團亂麻的事,誰願意管誰管。
謝佑醞釀了半天,還沒出聲就被謝池打斷。
“随便。”
*
暮色散開,s市已然清晨。
落地窗前,男人半躺在皮椅上,一動不動。
陸慈伸腿,邁到他面前。
現在的謝池沒了繼承人的身份,陸慈似乎才能以同等姿态面對他。
這樣的想法既無恥又合理,陸慈握緊了拳,平複了呼吸叫他。
“謝池。”
男人閉着眼,似乎有些疲憊。
英氣眉眼間的那股味道也消失不見。
熟悉嗓音入耳,他才緩聲開口,“什麼事?”
陸慈将眼鏡扶正,“我是來跟你道歉的,我……”
話音未落便被謝池打斷,他睜眼,撐着把手直視着陸慈,眼中沒有一絲情緒,“道歉?你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陸慈面色一僵,張了張唇卻說不口。
“大公無私,你做得很好啊。”
男人冷笑,嗓音回蕩在諾大空間,陸慈睜大了眼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