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原本的距離都快吻上了。
“不反駁嗎?”陸雨澤期待紀明溪會反駁,告訴他自己的推斷是錯的,一切都是誤會。
然而紀明溪的演技似乎隻有在鏡頭前才能用得爐火純青。
長達半分鐘的沉默說明了一切,陸雨澤歎了口氣,不再掙紮:“梅村打暈我的人是你,夜行街替婚服店老闆報仇的人也是你,雖然我不清楚你究竟站什麼立場,想做什麼,但我相信你不會無緣無故地傷害任何人,所以,我不會向偵探社揭露你。不過,有件事我比較好奇。”
“什麼?”
“你的本體長什麼樣?”陸雨澤一邊問一邊觀察着紀明溪的反應,想着如果紀明溪心情很不好的話,他就主動撤回所有的問題然後閉嘴裝死。
然而,聽到這個問題,紀明溪既沒有表現得很激動,也稱不上平靜,他用一種相當複雜的眼神看了陸雨澤一會兒後,淡淡地回了句:“你沒必要知道。”
陸雨澤也好,世人也好,鬼王軍團裡的新成員也好,都隻要記住他光鮮亮麗的樣子就好。
那個狼狽的,肮髒的,渾身是血,遍體鱗傷的他,隻存在于他絕望的過去,以及破碎的内心深處,是他永遠也忘不了的夢魇,也是他至今仍然存在于世唯一的理由。
身為一國皇子,他給不了他的子民一個幸福的家,至少,給不算壞的鬼怪們提供一個容身之所。
紀明溪翻了個身躺在陸雨澤身邊,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再說:“你就沒想過當面說破我的身份後被我當場弄死的可能性嗎?”
“想過。”陸雨澤坦然回應,“但是你甯願冒着暴露身份的風險也要把作惡的鬼怪找出來殺掉,我覺得這樣的你應該是不會因為我識破了你的身份就對我下殺手的,反正我願意賭,而且,似乎賭對了?”
“說不準呢,鬼怪都是相當任性的,可能我今天放了你,明天就後悔了。”
“那就明天再說。”陸雨澤轉身抱住被子,閉上眼睛。
身上的異樣完全消失了,即便清楚地知道整個房間都充斥着鬼怪留下的靈魂痕迹,即便清楚地知道身邊躺着的這隻鬼怪實力遠在自己之上,也沒有感覺到絲毫不适,甚至有那麼點安心。
因為他知道紀明溪不會傷害他,甚至不會讓其他的鬼怪傷害他。
“答應帶我去偵探社的約定,還作數嗎?”紀明溪問。
“作數。我說過,我說到做到,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食言,無論你是人是鬼。”
“你會幫我打掩護?”
“嗯,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除非你日後作惡。”
“怎樣算作惡?”
“你心裡清楚。”
“那如果我說,我想釋放你們偵探社封印的所有鬼怪呢?”
陸雨澤沉默了一會兒。
短短幾分鐘裡,他可算想明白了紀明溪的立場和目的。
鬼怪當然站在鬼的立場上,目的就是為了釋放那些被封印的鬼怪。
不過作惡的鬼怪,紀明溪照殺不誤,所以應該是為了救一些不該死的。
這……無可厚非。
“讓我想想。”陸雨澤抱着被子,認真地思考了三秒鐘,然後飛快地得出了答案。
答案是:“好,放着我來。”
紀明溪的反應是:“啊?”
“釋放全部的封印物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它們之中真的有善良的,或者作惡不多、罪不至死的,我可以幫你釋放它們。”
“啊?”
“我無法告訴你存放它們的具體位置,這是我的職業操守,請你諒解,但确實不是所有的鬼怪都會毫無理由地害人,你實在希望的話,我就為你跑這一趟。”
“啊?”
“你從剛才起就在‘啊’什麼?”
“不是,你……我……”紀明溪一度喪失了人類的語言能力,好半天才把自己的舌頭捋直,“你這樣也算封印師?就這麼背叛偵探社真的好嗎!”
“又在為我考慮。”陸雨澤睜開眼睛看着身邊的紀明溪。
跟他接觸得越久,越是了解他,就越是放心不下他。
明明坐享其成就可以,明明順着他的話利用他就可以,卻偏要站在他的立場上為他考慮,甚至還會因此生氣。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封印物。
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溫柔的鬼怪。
不過,正因為相信這個世上存在這樣的鬼怪,自己才會放着一身家族本事不用,另學封印術。
從來不是偵探社選擇了他,而是他選擇了偵探社。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可以撇開所有的身份,做一次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呢?
“不用為我擔心,我知道分寸,不會做得太過火的。你願意相信我嗎,明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