阕開霁走後,聞根把新買的衣服洗過一遍晾幹,第二天就穿着新衣服出去了。
阕開霁不能接受他衣櫃裡的樟腦丸,威脅聞根再讓他聞到那個味道就買蟑螂卵丢到聞根家裡。
聞根覺得他肯定不會這麼做,但看阕開霁态度這麼堅定,也聽話的把樟腦丸丢掉了。隻是丢掉之後衣櫃還有樟腦丸的味道,阕開霁把自己的香水拿過來,往聞根衣櫃裡噴了好幾泵。
不是他經常用的甜桃,而是另一種,很遼闊的味道,一點都不甜,甚至有點淡淡腥味。
他噴了幾泵後随手就把香水放在聞根打開蓋衣櫃裡了,聞根拍照搜索,發現是寶格麗的碧藍。很著名的海洋系香水。
他給阕開霁發信息說香水很貴,阕開霁說反正不用了讓他留着噴衣櫃。
聞根又放回衣櫃原處,第二天帶着濃濃海洋氣息去上班。
他這一套是阕開霁給他配的,假兩件黑色T恤,衣領做出不規則的邊緣透出底下的黃色,加上小片黃色刺繡,底下是深藍色牛仔褲。
剛到單位,聞根旁邊的同事就好奇說:“诶小聞換衣服了?這一套看着很年輕嘛。”
“之前夏天也是,有一陣穿得很好看,不是說有喜歡的人了嗎?追到了沒?”
聞根随便找了個工作問題詢問,才勉強把話題轉移。
因為阕開霁陪自己買衣服、又給自己香水,聞根請他吃了兩天的飯。
阕開霁健身需要控碳,說着不如回家吃疙瘩湯,其實也沒吃多少。
聞根心裡過意不去,周末一大早給阕開霁發消息詢問他想吃什麼,自己請他吃。
阕開霁讓他随便做點飯。
聞根就去買菜做飯,中午請阕開霁來家裡吃飯。
阕開霁早起回複郵件,健身後洗澡換上好看衣服還帶着手鍊,打扮得像能出去拍雜志。推開門看到聞根眼鏡上帶着片水痕,在超市買味精送的粉圍裙上還沾着小片醬油污漬,那種聞根身上獨有的踏實感把他從雲端拽下來,踩在實地上讓他感受生活的力量。
他走進去。
聞根這次的米飯裡加了些小米和燕麥米,吃上去口感很豐盛 ,其他的菜品還是那樣,聞根有一種把所有菜都做出一種味道的天分。阕開霁吃了這麼幾次,意識到是因為聞根總是放很多松茸鮮。
阕開霁伸胳膊夾菜時,手腕上那條綠棕編織手鍊就會晃一下。
聞根忍不住問:“你下午要出去嗎?”
阕開霁并沒有出去的打算,之前很少在家,因為自己一個人在家就會覺得生活無趣,需要找些刺激的事情做。所以出去喝酒、露營,做一些挑戰自己的事情。實際上不過就是想要擺脫一個人時覺得生活錯位的恍惚。但現在不用了,現在覺得無聊的話,他更願意敲開這扇門,戳一下每天在家裡擺着尾巴吐泡泡裝死的鹹魚。
所以聽聞根這麼問,他沒有給出确定的答案,而是反問:“怎麼了?”
聞根結結巴巴說出充滿刻闆印象的話:“你穿這麼好看,應該是要出去玩吧?”
阕開霁心念一動,問:“你要和我一起去玩嗎?”
死魚眼掀起波瀾,聞根幾分期待:“還和上次一樣嗎?”
阕開霁問:“上次做了什麼?”
聞根:“逛街、吃飯、喝酒。”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說完喝酒後戛然而止。
但兩個人都還記得喝完酒後做了什麼。
——他們那天還接了吻。
阕開霁:“換點事情做吧。”
換點事情?那做什麼。
聞根對出去玩有一個統一的流程。找個地方逛逛、吃飯、看電影,回家。除了這些還能做什麼?
阕開霁拿出手機看了看:“朋友開了家射箭體驗館,去玩玩嗎。”
射箭?
聞根連連點頭。
吃完飯,聞根去換了件衣服,對着鏡子整理着裝時想到什麼,打開抽屜看到裡面的隐形眼鏡。他看看隐形眼鏡再看看臉上的透明框眼鏡,幾經猶豫。他探出頭,問客廳的阕開霁:“你能幫我戴隐形嗎?”
阕開霁走過來。
聞根之前一直覺得衛生間空間很大,但阕開霁一進來,空間好像被壓縮了一樣,他不得不後退一步,後腰抵在洗手池上。
但阕開霁也跟着往前一步,把這點距離重新拉近,熱度和甜桃香一起襲來。阕開霁接過他手裡的隐形,撕開包裝,越過他洗了手,然後把聞根的眼鏡摘下來。
眼前一切都變得模糊,又都大了一圈,聞根眨了下眼,看阕開霁散下來的發絲。
“擡眼。”
聞根下意識順從,擡眼看阕開霁的眼睛。
阕開霁用工具吸起隐形眼鏡,一手撥開聞根眼皮。
指腹上帶着繭子,而手下眼皮則是柔軟單薄。阕開霁心裡泛起一陣柔軟,把隐形眼鏡湊近。
聞根看着阕開霁灰藍色眼睛失神,餘光突然注意到隐形眼鏡逐漸逼近,眼皮就控制不住要閉上。眼皮被阕開霁的手緊緊撥着閉不上,瞳孔就一個勁往下翻,隻剩下白色眼球,像死魚。
阕開霁看着這顆白色眼球,無語:“擡眼。”
聞根擡眼,黑色眼瞳重新翻上來。
阕開霁手疾眼快把隐形戳進去,冰涼鏡片觸到眼球那一刻,聞根下意識閉眼,眼球一翻,隐形眼鏡就掉出來了。
阕開霁:“……”
聞根心虛:“對不起……”
“沒事。”
阕開霁伸手把掉到聞根襯衣上的鏡片拿起,放在護理液裡泡一下,再用工具戳起來,“我總算知道你為什麼每次都把眼睛戳這麼紅了 。”
聞根讷讷無語。
阕開霁再次撥開他的眼皮:“看我。”
聞根就看着阕開霁,對上阕開霁灰藍色眼睛。餘光裡隐形眼鏡越來越近,他越來越緊張,眼球亂顫。
阕開霁提醒:“看我。”
聞根就看阕開霁。
薄薄的鏡片戳進去,一陣冰涼。阕開霁松開他的眼皮,聞根閉眼,感覺到那陣冰涼緊貼在眼球上,随後消失,之後隻剩下眼皮上一圈很細微的摩擦感。
再睜眼,一隻眼非常清晰,而另一隻依舊是模糊的。驟然睜開眼接收到不同的畫面,有點暈。
他還沒來得及驚訝,阕開霁又戳起來隻隐形眼鏡,撥開他另一隻眼皮:“還是看我。”
有了上次成功的經驗,這次聞根就隻看着阕開霁,很快就把這隻也帶上了。
眼前的一切都清晰起來,而且比他記憶裡的要大上一圈。離他最近的阕開霁巨人一樣,肩膀寬得像堵牆。
聞根一時反應不過來,借着收拾眼鏡盒的動作轉身。
和阕開霁的距離依舊很近,轉身的時候後腰擦着阕開霁的胯。
他腦子一空。
這時候又看到鏡子裡的自己,腦子更空了。
他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再看看鏡子裡的阕開霁,逐漸呆滞。
帶鏡框眼鏡時呆也就算了,怎麼戴隐形眼鏡還這麼呆?
阕開霁問:“怎麼了?”
聞根指着鏡子裡的自己:“這是我?”
帶上隐形後阕開霁整個人大了一圈,臉也大了但眼睛和鼻梁也都等比例放大,看上去就是加大版的阕開霁。但鏡子裡的自己臉很寬,眼尾尖尖的看上去很奇怪,就連鼻梁都塌下去一節。
聞根不太能接受。
但阕開霁眼裡,隻是摘下了眼鏡,和平時沒什麼區别。眼睛大了一圈,眼角淚痣沒有遮擋全部露出來,被眼鏡壓塌下去的那節山根還留着淡紅壓痕,可憐兮兮的。
“就是你。”
他舉看着鏡子裡的聞根,不明白聞根的表情為什麼突然變成不可置信,不過這樣很生動,他多看了兩眼,揪住聞根的衣領,“别看了,走吧。”
聞根隻好跟着往前走。
阕開霁跟堵牆一樣又高又寬,行走時路過的一切也都大了一圈,客廳、走廊、包括他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有點陌生,等到了停車場,阕開霁去開車時,他盯着地上路過的螞蟻,懷疑,這真是螞蟻?怎麼都有蒼蠅那麼大了?
阕開霁把車開出來,看到他站在路邊看螞蟻,又覺得他呆得讓人震撼。按了下喇叭,聞根打開車門坐進來,阕開霁問:“看什麼呢?”
“東西都很大,不太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