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室友也在這,我剛才看見他了。”
水到嘴邊碰了一下,祁澍裡放下杯子,愕然:“方予松?”
“嗯。”浮現剛才接電話路過時看到的那張臉,梁書堃确認,“就是他,好像在跟一堆人團建,男的女的都有。”
“有看到他喝酒嗎?”環住杯壁的食指不自覺輕點,祁澍裡視線鎖定在杯壁邊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有,”梁書堃點頭,“路過的時候,他們坐主桌那個看起來是領導的胖子,還在那畫大餅呢。”
講到這,梁書堃開始學對方的語氣:“咳咳什麼……真慶幸我們部門來了小方這麼個兢兢業業的小夥子,能幹又靠譜。”
“要是沒有小方的加入,我們都很難準時完成任務,讓我們舉杯歡迎小方!再接再接共同捍衛部門的榮耀!”
“咦呃~”原本在旁吃得津津有味,賀栎被這話激起一身雞皮疙瘩,五官嫌棄到扭曲,甩開螃蟹擦手,“這種老套路,我剛畢業上班的時候就聽得起繭子。”
“不對啊,”轉念一想,又覺得稀奇,“他不是專心畫漫畫,不喜歡跟外人交流嗎?怎麼莫名跑去跟人團建了?”
眼前的人沒有說話,窎長眸光自木質杯口流轉至死寂的手機屏幕,愈發晦暝難辨。
“是啊,我剛才也覺得奇怪,難不成是他的編輯和出版社?”
專注聊天的兩人自然而然将他的沉默忽略,梁書略顯擔憂,“剛才我路過還聽見他老闆說一會讓他打個通關,估計得醉,要不然咱們一會等他結束順路把人接回去?”
多番詢問都沒得到答複,兩人不約而同朝一個方向眺望。
隻看那人巋然不動,嘴唇緊抿靠在椅子背墊,黑色皮衣把他的漆眸浸染徹底,周身萦繞的低氣壓不怒自威。
“他在哪個包間?”
梁書堃往外指,遲疑道:“走廊盡頭,那個叫‘芸渡’的包間。”
“先生,您好,這是你們的酒。”碰巧趕上服務員進來送酒,酒瓶底部與玻璃轉盤磕碰,在鴉雀無聲中由為清亮。
服務員微笑問道:“需要現在醒嗎?”
賀栎:“啊、哦,麻煩……”
“不用了。”冷冽聲線将對方的話奪走,果斷起身,抄起酒瓶瓶頸徑直往外走。
賀栎兩眼發直,屏息驚恐:“他那個拿酒的姿勢,你告訴我,他不是去砸場子,是去請人喝酒的,對不對!”
鎮定擦手,繼續把剛才的螃蟹剝開,梁書堃:“你說是就是吧,反正這酒你是喝不上了。”
“誰說的!”駁回他的話,轉身朝服務員招手,“您好,麻煩再來兩瓶,幫忙醒一下,謝謝~”
重新叫完酒,賀栎得意洋洋轉回來,說話帶調:“反正不是我付錢~”
祁澍裡循着梁書堃給的方位,抵達包間。
半敞的門口正對方予松的位置,他剛好可以看到對方站姿僵直,舉起酒杯手足無措的模樣。
“來,小方,先敬大夥一杯,以後咱們部門團結一心,讓甲方對我們的設計贊不絕口。”
大門背後有一道中氣十足聲音傳出,想來就是梁書堃口中說的‘像是領導的胖子’。
紮在人堆本就如芒在背的青年,在領導把話說完,發現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祁澍裡看到他酒杯裡的紅酒都在手頭來回搖晃。
更别提那些,看到他這幅狼狽無措的可憐模樣,圍坐在圓桌旁,一張張滿載惡意的嘴臉。
喉結徐徐滾動,握緊瓶頸的力道加重,祁澍裡忍下心頭突如其來的酸澀感,沉下胸膛,面帶微笑走進去。
“予松。”門口溫柔的呼喚傳去,頓時招徕大家的注意力,祁澍裡迎着他詫異的神情走去,“不是說七點半就能回家嗎?我們走吧。”
“呃,你是?”憑空闖進一位陌生人,站立主持大局的領導茫然不解。
更何況,祁澍裡今天的穿搭是一身黑皮衣加黑背心,精心搭配的銀飾跟耳骨夾都沒來得及拆卸,看起來像是半夜溜上秋名山的飛車黨。
“您好,我是予松的哥哥,剛好也在附近吃飯,是來接他回家的。”
“嗐,原來是小方的哥哥,”大腹便便的男人臉上的緊繃的肉瞬間松弛,擺手闊氣道,“既然這樣,那就一起喝吧?”
祁澍裡婉言謝絕:“不了,我開車,而且我們家還有點急事要處理。”
“沒事的,别推辭了,帥哥一起吧。”坐在位置上的其中一位女人站起來,熱情邀請。
“真的不是推辭,我們真的有急事要回家,不然我也不會不請自來。”努力維持嘴角的弧度,祁澍裡舉起剛才帶來的兩瓶酒,放到主位男人的面前。
“這樣吧,予松的酒我替他敬,剛才和朋友吃飯還剩了兩瓶,不喝也是浪費,送給大家,就當做我們兄弟倆的賠禮,還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我的失禮,以後能多照顧我們家予松。”
“哎呀!這怎麼好意思呢,真是太客氣了!”男人眼尾的褶子相互擁擠,合不攏嘴誇贊,“這你放心,小方這麼肯幹,我們肯定會多照拂的。”
“那就好,麻煩各位了。”牽過方予松的手,祁澍裡跟他對了個嘴型,“走吧。”
堅定回握那雙牽住自己的手,燈光與他璀璨的瞳眸交相輝映,方予松綻出發自内心的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