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了?
秦戰生搖搖晃晃沒想明白,忽地聽見一道女人的聲音從廚房那裡傳來。
他走過去看,借着客廳的燈去看,一個散着頭發的女人正站在料理台前一下下剁東西。
“靠,你原來在這!”秦戰生下意識出口,走近一把抓住她的頭發,伸出巴掌招呼過去 。
手上一用力,竟然跟拔蘿蔔一樣把頭顱拔了起來。手裡抓住的頭懸在空中,慢慢的轉一百八十度,和秦戰生對視。
一張滿是血的灰白的死人臉完全露出來。
而沒有頭的身體依舊在切着菜刀,一下一下,發出不緊不慢的當當聲。
在看見那張臉的時候,秦戰生的意識已經完全清醒。瞳孔縮成一個點,把手裡的人頭往地上一丢,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剛跑到有光的客廳,他忽然看見電視亮起來,播放着一部兒童動畫片。
液晶屏幕上的兩隻卡通熊角色對話,聲音十分熟悉,“爸爸,你在哪裡啊?”
另一個也在說,“爸爸你怎麼不來陪我們啊!”
然後它們一起轉頭朝秦戰生看來,咧開嘴笑道:“爸爸,你快來陪我們玩啊!”
不對,這不對……
秦戰生扶着牆,搖搖欲墜,死死盯着屏幕上的兩隻熊。它們的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詭異,唇角咧開的笑容占了一張臉的二分之一、三分之二……
直到一條縫從中間撕開,兩隻手從熊的身體裡爬出,接着是一顆小孩的頭,小孩的身體……他們從熊的身體裡爬出來,再爬出電視屏幕,慢慢朝着秦戰生而來。
笑聲天真無邪如銀鈴,“爸爸,你來陪我們玩啊——”
“爸爸,爸爸——”
“爸爸,你來啊——”
四面八方都是兩個孩子的笑聲,逐漸把秦戰生包圍。
秦戰生站在原地,動也不敢動。理智告訴他,那是他死去的孩子,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
可情感上,這兩個孩子越來越近,從整齊幹淨的模樣,變得渾身是血,胸口有個黑洞,貫穿他單薄的身體,小小的腳丫踏出兩條血痕。
“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滾開,滾啊!”
眼見大兒子已經摸到他的衣服,秦戰生再也受不了,一腳把他踹開,直接踹飛了幾米遠。
稚嫩的身體重重摔到地上,碎成一攤爛肉,腥臭的血水從身下流淌來。
頭顱如皮球一樣滾至秦戰生腳邊,不偏不倚地露出眼睛死不瞑目瞪着他。
小女兒哭着喊叫:“爸爸不要再打了,爸爸不要再打了——”
“嗬嗬——”秦戰生呼呼歇歇,喘着恐懼的粗氣,手腳冰涼發麻,隻想趕緊離開這恐怖的家。
他剛邁出一步,就看見妻子握着一把刀站在大門前,沖他微笑。
“老公,你回家啦。”
她手上的刀,滴滴答答流着血,落在地闆上開出一小朵一小朵的花。
秦戰生恐懼地退後,死死瞪她,色厲内荏恐吓:“給老子滾開,不然我打死你!”
“爸爸不要打,爸爸不要再打了——”小女兒尖利的哭聲越來越大,幾乎要刺破秦戰生的耳膜。
妻子保持微笑,有些可惜道:“老公,你都沒有手,用什麼打啊?”
聽到這話的秦戰生猛地低頭,發現垂落身側的兩臂空空如也,血流如注。
他的手沒有了!
“啊啊啊啊啊啊——”到這時,他才感覺到疼,臉色煞白,害怕到了極點,“我的手!我的手呢?”
“你的手在這啊!”
秦戰生回頭,站在廚房的妻子一手菜刀,一手拎着手掌。站在大門處的妻子拎着菜刀,一點點走近。
前後夾擊,意味着秦戰生徹底逃不出去的命運。
“爸爸,真好吃!”
小女兒閃現到秦戰生面前,抱着比她頭都大的手,一根根啃着手指。
小小的乳牙尖利無比,将骨頭咯嘣咯嘣咬的脆響。
察覺到秦戰生的視線,她露出沾着血肉的笑容:“爸爸真好。”
“老公你真好。”妻子也這樣說。
手裡的菜刀折射森寒的光。
“救命——救命——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秦戰生緊緊貼在牆上,渾身冷汗浸濕他的衣服,喝到肚子的酒化成水,在此刻極劇的驚恐下,尿了出來。
“你們放過我,放過我行不行!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沒想到會出車禍——”
“對不起,對不起——”
秦戰生站在腥臊的尿液中,哭得眼淚鼻涕糊成一團,要多狼狽有多狼狽,哪還有白天風光無限的模樣。
“就是你殺了我們!”
妻子目露兇光,“要不是你喝了酒,怎麼可能出車禍!”
秦戰生追尾一輛貨車,長長的鋼筋串葫蘆串一樣插進妻子和孩子的身體中。
罪魁禍首卻安然無恙。
這讓她怎能不恨!
“對不起,真得對不起!我也很痛苦啊!”
秦戰生死死靠着牆,恨不得把自己縮進牆裡,來躲避妻子的靠近。
而下一秒,他忽然感覺身後堅硬的牆壁軟成一攤粘膩的爛泥,濕滑的手從後面抱上他的腰。
沒等秦戰生反應,一聲幽幽歎息,“秦總,我也要跟你算算賬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秦戰生發出殺豬一樣的叫聲,拼命把自己向前扯,無奈身後東西力氣太大,他壓根動不了。
樓齊磊眼見自己沒地方站位,便另辟蹊徑鑽進牆體裡,從後面控制秦戰生。
現在看來,這個效果真不錯。
秦戰生吓得兩股戰戰,就差暈了過去。
但樓齊磊那能讓他就這麼輕易躲過去,對兩個孩子和妻子道:“你們等一等,讓我插個隊先!我的情況比較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