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得嚴肅,卻不是海棣想聽的話。
那層窗戶紙就在眼前,近的幾乎讓海棣覺得自己隻要稍微動動手就能戳破。
可姜斯又在這時加了層玻璃,還是防彈的那種。
意思非常明了,海棣隻要處于失憶狀态,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姜斯都不會認真對待。
“我隻是沒有原來的記憶。我不是個傻子。”海棣無奈,看姜斯依舊一副漠然的模樣,好笑的同時又氣得牙癢癢,腦子沖動,直接脫口而出,“你真的不理解我的意思——”
“我去找沈笏幫忙。”姜斯打斷他,拿出手機,面帶警告道:“你老實點,别作妖。我會盡快處理完你的事情。你必須好好活下去,聽見沒?”
“我不想看見這個人。”海棣固執道。“你别找。”
“這是正事,你不要鬧。”姜斯說着,撥通沈笏的手機。
海棣起身一把奪過來,反手摁住姜斯争奪的手。顧忌着自己體溫冷,他特意隔着外套去抓姜斯的手腕。
一隻纖瘦皓白的手從他手心穿出,細的驚人。
姜斯擰着眉心看他,手機嘟嘟兩聲成為此時唯一的聲音。
“喂?姜斯嗎?”沈笏在那頭已經接通了電話。
這邊海棣和姜斯咫尺對峙,彼此間挨得極近——海棣的胳膊壓在姜斯肩頭,握緊他的手,放在兩人中間。
海棣能聽見姜斯清淺的呼吸聲,姜斯能隔着布料感覺那層森寒冷意。
“不要接。”海棣無聲道。
姜斯的視線被他翩飛的長長睫毛吸引一瞬,就回過神來。心底冷笑,面上不顯。
“是我,沈大師。”姜斯開口。
他出聲的瞬間,海棣握着他手腕的力度更加緊繃,克制不住地想直接挂斷。
但一觸及姜斯的眼睛,他又不敢。
能怎麼辦?
不能打不能罵,也打不過罵不過,況且,姜斯本來就不欠他的。
一切都是海棣那點占有欲在作怪。
他不喜歡沈笏,因為沈笏一出現後,姜斯就不需要他的幫助。
“你有事情嗎?”沈笏問道。
“是有點。”姜斯繼續說着,因為隔的太近 ,海棣臉上一丁點變化都能被他捕捉到。
就比如,那雙眼睛裡面無聲的懇求和倔強。
“你給我放開。”姜斯壓低聲音警告海棣 ,又擡高聲音問道:“上次您說請人來榕城給我朋友看看,大概什麼時候能過來啊?”
“哦這個啊,應該快了,過兩天他就有時間——”
姜斯臉色稍微一松,海棣就毫不猶豫挂斷,沈笏的聲音戛然而止。
“你有病嗎?我要說的是正事,關于你的正事!”姜斯簡直氣得頭暈,“你能不能分清好賴?”
“他已經說了,過兩天。”海棣道。
“松手。”姜斯懶得搭理他。
溫熱的皮膚就在手心,海棣一時失神,乍然想起白七娘的話。
“你看不出來姜斯吃軟不吃硬嗎?對付這種人,就得軟下來,撒個嬌,不就一切都能搞定了。”
……
“對不起。”海棣松開手,低着頭道:“我剛才有點激動了。”
姜斯注視他一會,拿回手機往外走去。沒兩步,海棣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不是針對沈笏……我就是有點害怕,這個世界我隻認識你,即便回去後,那些家人于我而言,也是陌生人。”
姜斯擰門把手的動作停下,聽他這麼委屈的話,有點想笑。一米九的男人說自己害怕?
哄鬼呢?
“你怕什麼?說得好像你回去後,我們就陰陽兩隔一樣。”姜斯道:“你沒腿嗎?不會自己來找?”
這話聽在海棣耳中就是:姜斯會一直在這等他。
海棣如同無形中吃了顆糖,從舌尖甜到了胃裡,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傻子一樣。”姜斯哼笑,叮囑他:“你在這等着。”
出門給沈笏回撥過去。
對方回答依舊是剛才那般,“師兄需要兩日後才抽出來身。既然你說生魂已經開始虛弱潰散,不如送來道觀裡溫養着。”
“好,那我和他商量一下。”姜斯歎氣,“謝謝您。”
“應該的,有需要再聯系我。”沈笏客套完,兩人結束通話。
海棣不情不願地應下來,要求就是姜斯必須得每天去看他。
姜斯本來就有事和沈笏聯系,沒覺得不妥也就答應下來。
第二天,姜斯開車照例先去紙紮店看上一圈,最裡面的儲物室裡放着不少香燭。他本欲拿上些給海棣帶過去,開門的瞬間,肩胛骨後忽然貼上一個冰冷的東西。
“我注意你很長時間了。”
滑膩膩的手指從姜斯耳後摩擦向潔白的脖頸,像南方雨季下稠黏的蝸牛爬過,在姜斯的皮膚上留下一道水漬。
“你這具身體,我非常喜歡。”它附耳在姜斯旁,聲音又低又輕,沒有氣流波動,帶着森森陰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