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着手機,姜斯小心翼翼繞過一地的設備,穿過客廳推門去看。燈光驅散一些夜色,在斑駁的牆面上落下一束白光。
這白光慢慢移動,掃過這個半封閉的空間。姜斯站在門口左右去瞅。
他住的這小區是一梯兩戶的戶型,與對門間隔的公共過道也就兩米左右,打着燈光能非常輕易地看清這一層的所有東西。
并沒有人。
姜斯正要收了手機回去,突然感覺一道黑影迅速地從步梯上竄上來,動作之快,像是飛過來一樣。精準無誤地鎖定舉着燈光的姜斯,手臂撐着門框,阻止姜斯關門的動作。
伴随他飛撲動作還有一聲大喊:“等等!”
姜斯被吓一跳,他能看出來撲到門前的是個人,但架不住有時候人可是比鬼怪更可怕。
尤其是他這種虛到爬樓都得喘氣,手無縛雞之力即将邁入中年的人,面對歹徒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那一瞬間,姜斯閃過一個想法,要不幹脆拿手機砸他?
緊接着來人就大口喘氣,擡起了頭。一臉的血在燈光照射下還反射着紅光,有些在滑落,有的則凝固成團,粘在他的眼角、顴骨上。
“救命——救救我。”
在看清他臉的時候,姜斯很可恥地心髒停跳幾秒。
停電、慘叫、陌生男子、一臉血,可謂是恐怖片裡的要素齊全了。
兩個人一時間都很緊張,姜斯緩了一會,才問道:“你是誰?發生了什麼事?”
男人驚恐到瞳孔幾乎縮成了一條線,眼白布滿血絲,看着姜斯,卻又像是穿透他在看其他地方。
“我......我......我遇到了鬼打牆。”他說完,吞咽了口水。
“我被困在這裡出不去了。”
男人發白幹裂的嘴唇随着呼吸一直顫抖,手指忍不住握上姜斯的胳膊,似乎想通過這個動作汲取一絲絲陽氣。
“救救我!”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朝姜斯身後看去,三道慘白的人影憑空出現,飄在姜斯後面,極其同步地盯着他。
“你......你...嗬...”他長開嘴,指着姜斯後面,連發聲的力氣都沒有,兩眼一翻就要暈了過去。
幸而姜斯一把将人扶住,往後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解釋道:“沒事沒事,那是我的投影,不是真的。”
男人欲哭無淚,差點給他跪了下去。抱着他忍不住幹嚎,“哥啊——你别吓我了。我都要被吓死了!”
可海棣就跟聽不懂話一樣,徑直飄了過來,看着抱在一起的兩人,冷着一張臉,“你是誰?”
“......你……嗬——啊啊啊啊啊——”
男人悲痛欲絕地蓄了口氣還是叫了出聲,用看負心漢一樣的眼神看着姜斯。
這就是你說的投影?
騙子!
姜斯深呼吸,忍着被摧殘的耳朵,踹了海棣一腳,用眼神示意他退後。
海棣和他無辜對視。
最後還是小鳳仙看不過去,舉起海棣的金棒一棒敲暈,把人拖回了房子。
男人被随意扔在沙發上,一臉鮮血卻睡得非常安詳,比剛才驚恐猙獰的臉正常多了。姜斯站在旁邊打量會,終于想起來這是誰了。
這不是對門鄰居家的小孩嗎?
姜斯讓海棣他們幾個回房間裡呆着不許出來,自己則聯系到了對門鄰居,讓他們出來把兒子領走。
鄰居是對四十多歲的中年夫妻,隻有這麼一個孩子。起初聽到姜斯電話時還難以置信,磕磕巴巴解釋說兒子在外地上學,沒回家。
姜斯無奈坐在另一頭沙發,往昏睡的男人身上瞥了一眼,“你們過來認一下,我看着挺像的。”
幾分鐘後,鄰居夫婦就敲開了門。
姜斯引着他們進客廳,用手機燈光照亮,中年女人頓時驚叫一聲,“楠楠!老公,真是楠楠!”
她說着小跑到沙發邊,哆哆嗦嗦試探兒子的鼻息,頓時臉色緩和不少,長舒口氣。
“他這是怎麼回事?”丈夫指着兒子臉上的血疑惑問道。
“他剛才在樓道叫了那麼多聲,你們沒聽見嗎?我開門就看見他一臉血。”姜斯面無表情道。
“......額。”夫妻倆尴尬對視,聲音當然是聽見了,但是誰也沒往自己家兒子身上聯想。
姜斯被折騰得有些不耐煩,揚了揚下巴道:“既然這樣,你們把他帶回去吧。”
夫妻倆道完謝後,一人架着一隻胳膊往外走,借着姜斯打的光,回到家裡。
好不容易把這段插曲送走,姜斯剛關上門,就聽見電器“滴”一聲,燈光大亮。
來電了。
但也晚了。
姜斯被折騰一圈,沒了拍攝的精力,稍微收拾幾下就回卧室睡覺。
他睡得早,自然也錯過了業主群裡一連串消息。
小區出現了大量蛇群,有的蛇甚至爬到了變壓器上,成為這次斷電的罪魁禍首。物業人員臨時加班,報了警後配合消防一起捕蛇。
姜斯這邊睡得正熟,幾牆之隔的人卻不是那麼好受。
鑼鼓喧天敲得震天響,滿天的紅色花瓣紛紛揚揚灑落。
林楠穿着一身大紅色婚服被人從轎子上扶下走進一座寬大古樸的四合院,原本的白牆灰瓦盡是紅色的綢緞裝飾,連庭院的樹木也沒放過,來往過路的人均是一身身暗紅色長袍,于是,入目滿眼盡是绯紅。
林楠想要掙脫别人的桎梏,四肢就像是剛安裝上去一般,絲毫不聽大腦使喚,隻僵硬上前。
進了内堂,人群更是多了起來,喧嚷聲沖破雲霄。林楠感覺所有人都在看他,可在他眼中,所有人的臉都是一張白紙,沒有五官。
死腦子,快醒啊!
林楠心裡不斷暗罵。
身體卻任由别人擺布,推到最中間的位置。上面高桌插了三根手指粗細的香,供的是一張莫名其妙的山水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