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姜斯肩頭的海棣照例第一時間就出了魂,人偶被放在電視機旁邊,他則往單人沙發上坐去。
小鳳仙不知道去了哪裡,此刻沒了蹤影,隻留一張紙人呆在姜斯口袋。
“你要吃香嗎?”姜斯脫下襯衫,隻着短袖問道。
“吃。”
他坐姿很端正,裁剪合身的西裝褲腳折出挺闊的弧度,一手搭在沙發扶手,支着頭看向姜斯。仿佛不是寄人籬下的孤魂野鬼,而是擁有無數财富的矜貴總裁在發号施令。
姜斯本來沒感覺不對,下意識彎腰去拿香,忽地發覺不太對。
他怎麼有種還在上班的感覺?
再看向海棣,頓時有點不爽了,“誰家吃軟飯像你這樣的?”
“?”海棣不明白他的态度怎麼發生的轉變,卻見姜斯迤迤然走近,仗着他坐着的姿勢,居高臨下望過來,“說點好聽的求求我。”
挑染的卷發就跟主人一個模樣,嚣張到翹了起來。細白的指尖被他支在身後的書桌上,指腹在擠壓之下,泛出絲絲紅意。再往上看,正對上姜斯看似嚴肅實則隐隐帶了笑意的眼睛,濃密的眼睫在這個角度下看得格外清晰,映着吊燈的光,根根分明。
“嗯?”海棣喉結微微滾動,不動聲色,“你想聽什麼?”
“叫聲老闆聽聽。”
“老闆。”海棣沒想到隻是這個,又好笑又無奈,還是乖乖叫了出來。
“你說,請老闆賞我飯吃。”姜斯又道。
海棣抿着唇睨他一眼,“六位數的投資,你确定一句話就抵了?”
姜斯沉默片刻,人不能靠大餅活着,先爽了再說。
“你先說。”
“行,還請姜老闆。”海棣一字一頓,認真道:“賞我飯吃。”
“嗯。”姜斯矜持地點點頭,忍着就要往上揚的嘴角,轉身給他拿了香。
果然爽了,再一帶入到前任老闆身上,效果更是翻倍!
心情好了不少,他也大方起來,之前都是一根一根地燒,這次幹脆燒了三根。
打火機一聲輕響,火光在姜斯眸中跳躍,袅袅白香也就燃了起來,被對面的鬼一起吸入口鼻中。
姜斯半蹲在地上時間過長,感覺腳都要麻了,便随意拿個一次性紙杯,把香放在裡面燃燒,自己則起身活動活動,沒成想他還是高估了自己身體狀态,稍微一動就感覺整條腿變成密密麻麻的馬賽克,使不上一點力氣就算了,還不由自主地往前撲。
徑直壓到海棣身上,手掌撐在他大腿,那裡沒有人類正常的肉感,隻有冰冷的堅硬,活像是結了冰的鋼鐵。
“嘶——”
姜斯感覺腰也被閃了一下,努力想要起身,勁瘦的腰部卻被一條胳膊環住,壓下他的掙紮。
“你先别動。”海棣聲音喑啞。
“怎麼?”姜斯不解。
“我感覺自己好像沒那麼冷了。”海棣的聲音在他脖頸邊響起,靠得這麼近之下,聽在姜斯耳中就是連帶着聲音都結上了一層冰。
他最脆弱細嫩的皮膚瞬間被激起一圈細小顆粒。
胡說八道。
姜斯剛想說他,忽然感覺手掌下的溫度真的有點回溫。
似乎沒那麼冷了。
“你感覺到了嗎?”海棣沒聽到他的回答,繼續道。
“是有點。”姜斯推開他的手,“我看看情況。”
配合的放開人,海棣任由姜斯打量。他隻能感覺到内部的狀況,絲毫不知臉上也有變化。
那張慘白泛着青色的臉竟有了紅潤的迹象,唇瓣也有了點血色,整個人沾上了活人氣,生動不少。
“還真是好點了。”姜斯啧啧稱奇,眼看桌上的三根香燒的隻剩最後一點也就不奇怪了,解釋道:“我特意在香裡加了犀角,這東西可活死人肉白骨。雖然隻是傳說吧,但現在看來确實有點效果。”
“犀角?”海棣腦中閃現前不久看到的新聞,神色古怪,“這東西不是犯法嗎?”
“藥材而已。”姜斯道,“而且我用得非常非常少,隻有一點點。”
他伸出兩指,比了個非常短的距離來應和口中的話。
左右沒事,姜斯繼續科普道:“知道犀角香嗎?有個詞叫‘燃犀照幽’。《抱樸子》裡面記載了一種犀角,叫通天犀。傳說燃之可見鬼怪,入水可以避水。不過這是傳說的東西,沒人知道這通天犀在哪裡。我給你用的隻是普通的犀牛角,合法合規渠道獲取!”
“犀角香的作用就像你的眼睛一樣?”海棣款款起身靠近,灼灼目光盯着姜斯。很少有人知道這雙琥珀般眸子下的秘密。
這麼漂亮的眼睛,又因為能通陰陽增加更多的神秘感。
“自然比它更珍貴。”姜斯指着自己,道:“這可是無價的。”
海棣無聲彎起唇角,看着姜斯轉身接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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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兆讓服務員把飯送到了姜斯房間,倆人幹脆呆在一塊,一邊吃飯一邊讨論姜斯的劇本。
“其他都還行,就是你想過怎麼去表現效果嗎?紙紮人是很新鮮,但是視覺上看多了可能會審美疲勞。”王兆道。
“我想過用戲曲去貫穿,正好榕城也是千年古城,用戲曲貫穿古今也不突兀。”
姜斯說着,忽然聽見外面悶雷一聲,響徹雲霄,震得窗戶都在發顫。
“嚯!這麼響。”王兆一起往陽台外看去,滂沱大雨一連下了幾個小時都沒有減小的迹象,正值中午十二點鐘卻陰沉如深夜,隻能靠着燈光照明。
遠處青山被掩蓋在雨幕之下,勉強能看清幾條水墨般的陰影。
“吃飯吧。”姜斯道,“反正你們這電影一時半會是沒法繼續拍了。”
驚雷打斷兩人的說話聲,此刻都沉默下來,隻有浠瀝瀝的雨聲格外清晰。
忽地,姜斯耳朵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