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外面偷聽的下人,聽到這裡,偷偷離開了,他去找王老爺彙報。
“那京城中的兩位貴客,讓楚道長給他們算前程算姻緣,除此之外,就沒有别的了,兩位貴客對算命好像很感興趣。”
靠在黑檀木椅子上的王老爺睜開眼睛:“感興趣就好,隻要他們安生這一兩日,也就過去了。”想了想,他吩咐一旁的管家道:“明日或者後日他們就要離開,給他們安排一道送别晚宴,讓他們離開時記得我王家的好,說不定這份好意還會落在相爺身上。”
“老爺高明。”管家撩開袖子頂出大拇指,一臉欽佩的神色。
……
燕淮輕咳一聲,提示偷聽的人已經離開了,他自小學武成癡,耳聰目明,十米之内任何風吹草動,都難逃離他的耳朵和眼睛。
聽到他的提示,楚郁神色未動,他想端茶來飲一口,手摸上茶杯,茶杯卻已經空了,陳公公不在身邊伺候,以至于沒人能及時注意到這點。
燕淮正要去倒茶,嵇臨奚已經先他一步提了茶壺,往杯裡注入茶水,然後彎着腰,谄媚道:“公子,請——”
楚郁擡起茶杯,道了聲謝。
看到美人公子将茶杯遞到嘴唇邊飲了一口,嵇臨奚這才挺直胸膛,有種某種隐匿情趣得到滿足的脹足感,但随之一起的,是更大的渴望與不知滿足。
“奚道長……”
“我在。”嵇臨奚立刻應了。
楚郁停了停。
茶杯輕放在桌上,發出細微的底部接觸的聲響,在房中暗色下仍舊容色傾國的美人,下巴往上一擡,露出雪白的脖頸,眉眼專注地望着他,語氣甚至說得上溫柔:“我和燕世子來的時候,聽說這王府鬧鬼,心裡害怕得緊,昨晚上也沒有睡好,請你告訴我,這王府,真的在鬧鬼嗎?”鬼字從美人公子的唇舌間吐出,無端帶着冰冷的妖惑之氣,宛如朦胧夜色裡顯露那麼一瞬的魅妖。
原本色令智昏的嵇臨奚,腦袋一下清醒了。
他可不是什麼王公子,也不是什麼王老爺,最擅長的就是從隻言片語的瑣碎字詞裡捕捉到異常信息。
眼珠子輕輕動了動。
兩個剛抵達京城的貴公子,是從何處知曉得知王家鬧鬼的?如果是路上聽聞,為什麼在王老爺面前不說,要在無人的時候問他?
一番揣測下來,隻怕美人公子來意不是簡單的休養兩天,根據兩人的身份來看,這王家的富貴,似乎也快要到頭了。
嵇臨奚陷入遲疑之中。
一邊是七千兩,一邊是美人公子。
王老爺那邊要兩位貴客離開之後才繼續驅鬼儀式,若自己投了美人公子,那不等驅鬼儀式,王家就要倒大黴了,到時自己大約是拿不到七千兩的,那自己做的這一番努力,不就付之一炬了嗎?
這可是七千兩,而不是七百兩,更不是七十兩——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又是一聲:“奚道長?”
嵇臨奚擡頭看去,但見美人公子托腮,雙眉微蹙,擔憂地望着他,寬袖落至手肘,一層一層疊着,顯露出來的手臂,白得晃眼,“怎麼,是不方便說嗎?”
嵇臨奚的眼睛,都看直了去。
美人公子表現得十分善解人意:“沒關系,不方便說便罷了……”
嵇臨奚一狠心,咬了咬牙:“方便!怎麼不方便?”
自己要那七千兩,不也是為了攢着聘禮娶美人公子嗎?扔……也就扔了罷!日後還有再賺的機會,若錯過了在美人公子面前刷好感度的機會,還不知道會不會有下次。
嵇臨奚啊嵇臨奚。
你當真就栽在這美色上了!
他唾棄了自己一口,卻又改不了那骨子裡的色胚本性。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是個極好的機會。
美人公子既是問自己,想必也知道自己為王家做的事,所謂的蔔算,也不過是一個套話的借口,在美人公子的心中,他嵇臨奚定然是騙子無疑了,既然如此,倒不如幹幹脆脆做一個谄媚的小人,将一切交代得幹幹淨淨,殷勤給美人公子辦事,說不得事後還有一筆賞錢。
如此,既能貼着美人公子日日觀其美色,又能拿帶着美人公子的銀錢,還能刷一筆好感度。
豈不三赢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