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傅斯年臉色才有所好轉,看來,他沒猜錯,顧蕊還是在意他的,做的這些不過是以退為進罷了。
一旁的蘇雅也暗暗松了一口氣,眼裡閃過一絲得意,顧蕊還是那麼蠢,還在她的掌控之中。
而最高興的,莫過于李向陽了,他的一世英名,可算是給保住了。
一片譴責中,一道突兀的嗤笑聲響起。
顧蕊驚訝地看過去,是她拉來當擋箭牌的相親對象。
男人開口了,語氣嚣張又欠揍:“喲,輸不起抱團欺負人是吧?一群沒種的孫子,和一群沒眼睛的瞎子。”
李向陽瞬間臉漲成豬肝色:“你!”
而剛剛罵顧蕊罵得最狠的一些吃瓜群衆,也跟着燥紅了臉。
是啊,先挑事兒罵人家不要臉狐狸精的不是李雪他們嗎?
這個年代大多數人還是比較淳樸善良的,誰有理就向着誰,雖說顧蕊平時是讨人嫌了點,但終歸沒什麼深仇,現在被男人這話糙理不糙地一敲打,話風又偏向了顧蕊。
看着這一幕,蘇雅掐得手心都紅了。
但面上卻不顯,她端着一副溫柔姿态,款步走來,通情達理道:
“同志,你可能不了解,顧蕊這人就是喜歡鬧着玩,你第一次見面容易被她迷惑,我們一個舞蹈隊的,都知道她的脾氣。”
袁朝嗤笑出聲:“你這意思,是暗示大家我幫她說話是見色起意?暗指她作風不正?”
蘇雅臉色瞬間慘白。
這還是頭一次有人解讀出她真實的意思!
看着周圍異樣的目光,蘇雅那雙盈盈杏眼立刻氲氤上水汽,看着都快哭出來了:“同志,我……我沒……”
袁朝無辜地舉起雙手:“我可沒罵你沒欺負你。”
傅斯年哪裡見得了自己喜歡的姑娘被人這麼誤會,寒着一張臉:“這位同志,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顧蕊自己都認錯了,你為難一個弱女子算什麼本事?”
顧蕊也是個極為護犢子的人,一聽坐不住了。
她沒注意到,這麼一會兒,她已經無意識地把人圈到自己領地了。
她擋在袁朝桌前,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後腰,然後迎着衆人震驚的表情,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
“對!我錯了!傅斯年,我錯在這些年糊了眼、豬油蒙心看錯了人!枉我一直拿你當親哥哥,你居然任由他們侮辱我的名聲,不幫我澄清就罷了,還反過來怪我無理取鬧!”
“戰友們!我顧蕊到底是做了什麼不要臉的事,讓你們紅口白牙地這麼編排我?那些罵我狐狸精、水性楊花、勾男人的,你們哪隻眼睛看到了?你們知不知道你們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碰就是一把刀,非要活活逼死我嗎?!要是今天被诽謗的是你們自己!你們家人!你們也要助纣為虐成為殺人兇手嗎!”
顧蕊擲地有聲的控訴,猶如炸彈一樣炸在大家耳邊。
振聾發聩。
那些害怕自己遇到這種事沒人相信的姑娘們,和那些家裡有姐姐有妹妹感同身受的軍官們,不管曾經對顧蕊什麼看法,這一刻都向她倒戈了。
而向來對顧蕊冷心冷情的傅斯年,看着顧蕊聲淚俱下的模樣,也難得地産生了一絲愧疚。
燈光下,美得驚心動魄的顧蕊,此刻難得呈現出脆弱之姿,哭得像沾滿露珠的玫瑰花,透着一股濕漉漉的嬌媚,惹人憐惜。
傅斯年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泛起一陣酸澀。
但下一秒,他又硬起了心腸,把這種陌生的情緒甩于腦後。
蘇雅那麼善良那麼美好,他不能讓她受委屈。
隻要顧蕊再委屈這一次,當衆給蘇雅他們一個台階下,以後他會從其他方面補償她。
剛這麼想罷,他又從顧蕊口中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今天,我想讓大夥兒做個見證,以後我跟傅斯年再無瓜葛!請你把以前我送你的那些禮物全都折算還我!”
沒錯,這就是顧蕊的目的。
她替原主這些年的付出不值,必須得給她讨回這個公道!
一旁早就心疼得跟着掉眼淚的季文玉,直接一把環抱住顧蕊,“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傅家小子,小蕊跟你這麼多年的情誼,你居然讓她跟侮辱她的人道歉,你還有沒有良心!”
其他人雖然也可惜這倆人青梅竹馬的情誼,但更多的也是替顧蕊高興,這事兒擱誰不寒心。
傅斯年表情怔愣,似乎沒想到顧蕊會對他這麼絕情。
他恍然間想到許多年前,大院裡最漂亮的那個小姑娘,每天乖乖地跟在他後面當小尾巴,總是軟軟糯糯地喊“斯年哥哥”……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髒莫名抽痛了一下,仿佛有什麼東西他永遠的失去了……
傅斯年語氣晦澀:“顧蕊,錢我會還你,我替李雪李向陽他們向你道歉,但蘇雅是無辜的。”
李向陽阻止道:“年哥,不用,我自己來,一人做事一人當。”
說罷,他不服氣地瞪了袁朝一眼。
然後扭扭捏捏地走到顧蕊面前,聲如蚊讷:“奶……奶。”
臉紅的快滴血。
他深呼吸一口氣,一鼓作氣“對不起!這事是我做的不對,我願賭服輸!這周給你……給你當孫子!”
喜提大孫子的顧蕊心裡爽得不要不要的,害怕自己笑出聲,她又偷偷掐了一把自己後腰。
見李向陽這奇恥大辱都認了,加上扛不住周圍人譴責的眼神,李雪她們也不情不願地過來跟顧蕊道歉了。
最後,周司令讓人把李雪幾人架了出去,給這場鬧劇畫上了句号。
聯誼會再次恢複原本的熱鬧。
已經把顧蕊當成外甥媳婦的季文玉,憐惜地看了她一眼,對自家木頭外甥囑咐道:“袁朝,你帶小蕊去小禮堂看電影去,陪她散散心。”
剛剛不小心看到顧蕊掐後腰裝哭的袁朝:……
他有種被欺騙的惱怒:“沒空,我要回……”
誰知,剛起身到一半,一隻如柔荑般纖細的手按住了他的右肩。
随即,他被一股大力一把推到牆上,一股幽幽的甜香迎面襲來。
少女突然俯下身,撐在他左肩的牆邊,像是抱住他一樣。
剛哭過的眼睛紅紅的,像個純良無辜的小白兔。
少女緩緩湊近他,他這才發現她眼角下還有一顆殷紅的淚痣。
燈光掃過她豔絕的眉眼。
嬌豔欲滴。
耳畔傳來她的嬌聲輕喃,濕熱的氣息帶着一股癢意,直往人心裡鑽:“來都來了,要老婆不要?”
一字一字,在心裡,蕩起一圈圈漣漪。
可袁朝知道,這女同志才不是什麼純良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