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立刻松開了手。
塔莉娅朝前一抓,攥住了他的手指,她感覺到了微微的薄繭,這奇異的觸感讓塔莉娅忍不住頓了一下。
對面的魅影立刻緊繃了起來,體型差帶來的壓迫感一下變得極為明顯,他身上的黑色披風更是加重了這種感覺。
她感覺有一絲頭皮發麻,第一時間擡眼看向魅影,後者也正看着她,金色的眼睛透着專注和一絲隐約的警惕。
塔莉娅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但此時她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冒犯。
好在很快,劇場裡傳來了觀衆響亮的掌聲,第一幕結束了。
塔莉娅松開手,偷偷蜷縮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感覺那種冰涼的觸感還停留在自己的手上。
魅影慢慢抽回手,他垂下視線,長長的睫毛蓋住了他的眼睛,透着一絲深沉的憂郁。
他垂下地右手抓住了茶幾上那個不停發出動靜的玩具船,食指與拇指逆向撥動它的發條,用力強迫它安靜下來,又捏手裡停留了一會兒,才将它輕輕地放回桌上。
一張罩布相隔,塔莉娅能夠聽見外面的劇場内掌聲雷動,大家在為首席女高音如機器一般精密準确的歌唱鼓掌,但外面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近,她卻覺得相隔很遠,甚至感到包廂裡的氣氛安靜到都有些微妙了起來。
塔莉娅看着魅影放在茶幾邊沿的右手,覺得自己此時應該說點話。
但魅影側了側頭,視線朝她掃過來,先她一步開口:“演出還沒結束。”
他的聲音并不響亮,但不論外面的男女高音唱得多麼華麗嘹亮,他的音色仍舊能夠完美地被分辨出來。
他朝着塔莉娅擡起手。
房間的燈光緩緩變暗,那塊紅色的罩布随着他的動作緩緩上升,重新挂在了牆上的挂鈎裡。
外面的熱鬧湧了進來,舞台上正演到舞會片段,幾乎所有演員齊上場,煤油燈也調到了最亮。
就着這燈光,塔莉娅能夠看見坐在劇院對面包廂的兩位經理,他們在欄杆處探頭探腦的看向這裡,好在這回他們忍住了,沒有過來敲門。
塔莉娅又轉頭看向魅影,他還沒有離開,仍舊站在桌子邊,舞台的燈光無法照入這麼深的黑暗,塔莉娅隻能隐約能夠看見對方的身形輪廓,就像是隐匿于夜晚中的幽靈。
魅影的視線看上去沒有受影響,塔莉娅一轉頭,他的手就從披風裡伸了出來,做了個“請”的手勢:“坐。”
塔莉娅猜魅影又想偷偷離開了,要讓他出來一次太不容易了,塔莉娅可不想這麼快就結束這場難得的會面。
于是她朝着另一把椅子做了個“請”的姿勢:“先生,這是您的包廂,您應該一起看才對,哪有主人給客人讓座的道理?”
以這位先生一直以來不願露臉的風格,她本以為對方不會答應的。
誰知道魅影這回卻沒有怎麼猶豫,他熟練地解下身上的披風,輕輕一甩就挂到了門口的挂鈎上,又将帽子扣在了披風上頭。
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在路過邊桌的時候,他順手拿起上面的節目冊,坐在了最内側的椅子上,垂下的紅色罩布将他的身影擋住了大半,透進來的舞台燈光隻照到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
塔莉娅的視線不自覺地集中到了他被照亮的左手。
和他體型相符的寬大,指甲修剪得很短,指尖和指腹有些薄繭。
這不是一隻養尊處優的手,卻有着絕對的力量感。
那隻手輕輕叩了幾下膝蓋,塔莉娅回過神來,移開視線。
沒了披風和帽子的遮擋,塔莉娅這才發現魅影梳着整齊的大背頭,穿着經典的白襯衫與黑西裝搭配,是她所熟悉的、再典型不過的紳士造型。
但他又與上流社會的紳士們完全不一樣。
大概是塔莉娅打量得有點久,魅影換了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