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灑向大地使空氣褪去清涼,溫伯尼莊園的翠綠草坪和楓黃色别墅在陽光下如一副油畫般美好祥和。
今天是入學日。
珍妮來到傑森的卧房時看見他正腳踩梯凳爬向書架高處不斷翻找,于是她來到他的腳邊,靜靜地盯着他看。
“我要帶上幾本睡前看的書。”他很快解釋。
“沒有這個必要親愛的,學院裡有整座大陸最龐大的圖書館。”
“真的嗎?”傑森興奮地從梯凳上蹦下來問。
珍妮笑着點頭,他便興奮地往外飛奔,要将這個好消息向蓋文宣布。
庭院裡,蓋文把兩人的行李放進車廂,拉斐爾站在噴泉雕塑的馬頭上注視着傑森從它下方蹦跳着跑過。
“再見拉斐爾,我會想念你的。”傑森朝烏鴉揮手,拉斐爾便撲騰兩下翅膀回應他。
把期待觀覽學院圖書館一事說給蓋文聽後,傑森坐上馬車,臨關門時叫來了吉米,“我不在的時候,你要照顧好賽門。”他嚴肅地叮囑道。
“好的少爺。”吉米笑嘻嘻地應允并為他關上了車門,
馬車緩緩駛動,傑森回頭,從後窗沖幾位悲傷的廚娘和女仆笑着揮手,魯迪太太和阿曼達不住抹淚,一貫強硬冷淡的德拉梅爾太太也顯露出了不舍與難過,三個年輕的女仆則互相牽手擁抱,安撫彼此。
“為什麼不讓我去呢?我既能照顧少爺的生活起居又可以給他做飯,母親已經教會我所有少爺愛吃的菜了。”斯黛勒對伊萊莎輕聲抱怨。
“那種地方應該有人專門負責少爺的飲食吧,而且蓋文會打架,你會嗎?有人欺負少爺的話你能保護他嗎?”伊萊莎的話讓斯黛勒無法反駁。
馬車惬意地行進在寬闊的國王大道上,道路兩邊是高聳的桦樹與空曠無邊的草地,拉斐爾在馬車上空盤旋,一路跟随不願離開。
這是傑森有生以來第一次離開溫伯尼莊園,可憐的小家夥搓着手控制不住的緊張。聽到外面逐漸嘈雜時,他趴在窗口小心翼翼地往外看。馬車駛入菲爾比城内,繁華的街道上充斥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千奇百怪的店鋪,傑森被那一座座新奇的建築驚得眼花缭亂。他喜歡靜谧安甯的溫伯尼莊園,但也對外面的世界萬分好奇,凱文·康納喜歡作畫,他在康納老師的畫作裡見過很多城區景象。
德芬格學院無疑是拜索王國最好的貴族學校,納收的學子皆是來自名門貴族、官員富人,其他城邦的貴族也會将孩子送來此處,甚至王室子女。
校長薩洛夫·弗裡曼曾為拜索國王紮克亞斯·博伊德的老師,現今還是禦前議政會的重要學士,皇家圖書館和德芬格學院是他畢生的心血,他唯一的目标就是為國王培養優秀的統治階級人才、貴族紳士和名媛淑女。
進入白色大門後是黑色的三層圓頂樓,一條不算寬敞的封閉式走廊連通另一座形狀相同體積大了兩倍的白色圓頂樓——傳說中的皇家圖書館,裡面收藏着數萬本文學書籍、畫作和許多藝術品;旁邊是幾座稍小的黑白圓頂樓,多是飯廳、廚房、洗衣房之類,整座建築配色風格看起來就像一副綠色棋盤上的黑白棋子。
“傑森·溫伯尼對嗎?你好,我是凱米拉·弗裡曼,我将會是你的古典文老師,歡迎入學德芬格。”一個穿着深藍色長裙的黑發女人在大廳接待了二人。
“你是……校長的女兒?”蓋文問道,凱米拉點頭。
在凱米拉的帶領下他們來到二樓,雖說隻是單人居室,可這房間也不算小,新刷的淺灰色牆壁,兩張單人床鋪得整整齊齊,巨大的落地窗外有寬敞的露台,家具幾乎都是黑白灰,與建築外觀的風格極度一緻。
“傑森,我需要你随我去申領兩套校服,還有……你想把床放在哪兒?我可以找人幫忙。”
“那是什麼意思?”傑森懵懂地問。
“通常呢,其他學生都不願意和自己的随從睡在一處,所以會把他們的床榻放去露台。”
“露台?那會冷的啊。”傑森看了眼落地窗的位置一臉疑惑。
“冷或者熱,他們不在乎,隻是覺得随從不配和自己住在一間屋子裡。”
“我在乎,我才不要讓蓋文挨冷受凍。”傑森的話讓凱米拉有些驚訝,她知道溫伯尼家族十分富有,甚至這座學院裡的大多數學生都不如他的家産肥沃,可是他與那些孩子顯然不同。
“你要記住:不能去三樓,小姐們需要安靜,也不能去一樓西側,男孩們在東側上課。”
“分開嗎?為什麼?”又是一個傑森不能理解的問題。
“因為,你們學的東西不同。”凱米拉的表情有些為難:“女孩們隻有一半課程與男孩一樣,其他時間,她們要學習做一個淑女。”
難以相信,傑森的概念裡從來沒有出現過此類觀點,在他眼中,男人與女人隻是性别不同的人,而且蓋文一直以來都教他善待女性、老人、孩子,說那是最基本的騎士精神。莊園裡每個人都和睦相處,互相尊重。因此,這條規定令他非常别扭。
“為什麼隻教她們一半?難不成男孩比女孩多長了半個腦子麼?在我家裡,珍妮能賺很多錢,阿曼達能讓一切整潔,魯迪太太簡直是本長達千百頁的人形食譜,但這些蓋文一樣都做不到。”
“嘿!我也有很多用處好嗎?”正在收拾行李的蓋文突然被傑森拿來比較數落,不滿地叉起了腰。
凱米拉對傑森的言論格外贊賞,他與她見過的貴族子弟不同,他們更多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用金錢和權勢獲取想要的一切,擺平他們惹得麻煩。他們大多住在城中的華貴府邸,父母每晚都舉辦或參加宴會取樂,宴會上充斥着賭.博、酒精、妓.女。
這是一個淫.亂奢靡的年代,娼.妓合法、财富至上,丈夫們都有美豔的情.婦,妻子知曉一切但也隻能視而不見,依靠美酒、華服甚至更為年輕的男子補償自己内心的空洞,表面上是相親相愛的夫妻,其實從未停止過互相背叛。他們的子女從小就被耳濡目染,一代又一代重複着這種鬧劇,沒有人反抗,甚至沒有人察覺這是錯誤的。
午飯過後傑森就要上課,蓋文與其他随從一樣隻能在大廳等候,大廳圍了一圈半圓形的石椅,蓋文木讷地坐着打量這群人。
他是一群黑人裡唯一的白人,這些随從全部身材高大體型強壯,蓋文想跟大家聊天打破尴尬,卻不知該怎麼開口,如果張了嘴沒人搭理他,隻會讓他更加尴尬。
傑森是第一個到達課堂的學生,随意找了個座位坐好後,他看到凱米拉對他笑了。
“午安,弗裡曼夫人。”傑森立時起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