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乘鶴和聞钰聯手,将将逼退那些緊追不舍的人。
對方很快惱羞成怒,向他們包抄而來。
聞乘鶴将雪槐換了個姿勢背在背上,雪槐提着一口氣,雙手環住聞乘鶴的脖頸,隻能保證自己盡量不給人拖後腿。
好在這裡并不開闊,有很多掩體能夠讓他們暫時停留歇息。
這裡以前是一片爛尾樓,即使厚雪壓垮了部分建築,還有不少矮牆可以用來遮掩自己的蹤迹。
他們将人甩開一大截,聞乘鶴帶着雪槐躲進了矗立在矮牆陰影處的混凝土管道中,兩個人挨挨擠擠的,腿腳都施展不開。
聞乘鶴索性蹲坐在地,讓雪槐坐到自己腿上。
這周圍堆滿了混凝土凝成的圓柱體,廢棄的鋼筋水泥,聞钰沒有再做其他多餘的動作,隻是确保在外面不會發現端倪之後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聞乘鶴将雪槐按進自己的懷中,因為劇烈運動瘋狂跳動的心髒還在砰砰砰跳個不停,呼吸聲在逼仄幽暗的環境中被擴散的有些大。
雪槐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他自己也下意識放輕呼吸,側着臉去聽外面的動靜。
一陣疾跑聲由遠及近,其中還混雜着意義不明的咒罵。
雪槐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自己弄出一點響動就會讓人發現他們近在咫尺。
他們的頭頂沒有任何遮擋物,隻有矮牆斜過來的陰影僞造出這裡空無一物的景象。
聞乘鶴的呼吸撲撒在雪槐的手心裡,沒一會兒就起了霧,他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被雪槐捂熱了。
手心裡幽幽的香氣不要錢似的往他的鼻腔裡鑽,他頭有些發暈,他艱難地靜心凝神,分出一些心神去探查外面的情況。
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腳步消失了。
雪槐表情變得有些嚴肅,雖然他們所在的位置在最裡面,但周圍除了其他疊在一起的水泥和管道,還有越下越大的雪,沒有其他任何遮掩的東西。
那群人似乎在懷疑他們是否藏在了這裡。
已經有兩個人在開始翻找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但其中有人突然掉頭,告訴了他們已經發現蹤迹了。
雪槐心想,應當是聞钰被發現了。
那頭領聲音狠厲,陰沉沉地下達命令,“追。”
衆人烏壓壓散去,打算從另一邊包抄聞钰。
那頭領都走出幾米遠了,又回身眯着眼盯着矮牆這邊看了一會兒,然後蹲下将手貼在地面。
轟——
矮牆轟然倒塌,堆積在一起已經凍成結塊的水泥和混凝土管道四分五裂,混着雪飛濺的到處都是。
在他出手的瞬息,聞乘鶴就憑着直覺将雪槐按進了自己懷裡,将人牢牢護住。
矮牆倒塌,磚頭,水泥,木屑,全都朝聞乘鶴砸過來。
他發出一聲悶哼,然後所有聲音都被他刻意吞下,雪槐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那頭領見到這裡并沒有人才總算放下心,等他走後,雪槐連忙焦急地拍着聞乘鶴的手讓他放開自己,聲音帶着無盡的擔憂,“乘鶴,乘鶴你沒事吧?”
聞乘鶴呼出一口氣,“沒事。”
混凝土管道已經沒了半截,很容易就出去了。
聞乘鶴先托着雪槐把他送出了管道,然後第一次露出了與自己形象不符的龇牙咧嘴的表情。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後腦勺,潤濕的滑溜溜的觸感讓他覺得有些不妙,但聽着雪槐在外面焦急的呼喚,他将血抹在管道壁上,若無其事的出去了。
“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裡,聞钰甩開他們就能自己回家。”聞乘鶴第一次避開了雪槐伸過來的手,然後抓着妻子纖細的手腕往另一個方向去。
他看着比自己矮一些的雪槐,在心裡慶幸自己還沒來得及剪頭發,血迹藏在深黑茂密的頭發裡,雪槐看不見,不會太過擔心。
“走吧。”聞乘鶴抱起雪槐,緩緩吐出一口氣。
聞钰那邊江崇他們應當已經趕過去了,而在外面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還是要将雪槐盡快帶回去。
這個時候也顧不上什麼道德禮儀了,他在路邊找了一輛插了鑰匙損壞不嚴重還能打火起步的車子,以最快的速度向聞家所在的方向開去。
終于趕在天徹底暗下來之前回到了聞家。
留守在聞家的付叢郢聽見了外面車子響動的聲音探出頭來看,一眼就瞧見了扶着聞乘鶴神情擔憂的雪槐。
!雪槐被找到了!
他急忙叫人出去接應。
聞乘鶴将雪槐安全帶了回來,緊繃的心神瞬間一松,疲倦如潮水般朝他湧來。
他的意識慢慢昏沉,強撐着把雪槐交到了付叢郢手裡,眼前最後浮現的,是雪槐無比擔憂的視線。
還好,他沒有把雪槐弄丢。
-
付叢郢讓保镖将雪槐和聞乘鶴分開,讓他們把聞家大少帶去檢查,他心細,已經發現了聞乘鶴後頸處的血迹。
瞬息之間他就明白了聞乘鶴的打算,無論如何也不要讓雪槐憂心。
于是隻是裝作若無其事,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聞大少應當是累了。”
兩人說着話往屋裡走,一道黑影從屋内蹿出來,雪槐下意識伸手去接,松鼠來福順着衣擺爬到了雪槐的肩上,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
柔軟的,溫熱的觸感落在雪槐的臉上,松鼠的毛很軟,身上也香香的。
雪槐捏了捏它垂下來的尾巴,露出了笑。
松鼠像隻是為了确認雪槐的生命安全,停留之後很快又跳下去跑不見了蹤影。
“這小家夥每天都在窗邊望着你回來呢,它現在該安心了吧。”付叢郢也跟着雪槐一起笑。
不知道是不是終于明白,在這種環境下沒有誰再能給他提供便利,他不再哭鼻子了,迅速變成了沉穩可靠的模樣。
雪槐進了屋,壁爐裡的火燃得旺,除了面熟的保镖,還多出來幾個陌生人。
“那是外面的幸存者。”付叢郢這樣解釋,“他們無處可去,被聞乘鶴救了回來。”
他們前往市政府求助,卻發現市中心的政務大廳已經完全被厚雪覆蓋,官方人員不見蹤影,或許是撤離了,或許是出了意外。
無路可走的人在被一隻異種追逐是摔落在聞乘鶴面前,最後被救下帶了回來。
“當然不是讓他們吃白飯的,他們會幫忙警戒,打掃衛生,體力好的也要出去找物資,今天出去的人還沒回來,晚飯時應該就能見到他們了。”
“聞大少沒讓他們去過卧室那邊,你可以放心。”付叢郢聲音低了些。
說完這些,他的語氣又變得躍躍欲試,好像又變回了初見時的小狗模樣,“外面很冷吧,也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林叔已經煮好了甜湯,我去給你端!”
“謝謝,你送到樓上來,我去瞧瞧乘鶴。”雪槐叮囑目光怪異的付叢郢一番,看着他匆匆離去,又瞥一眼圍成一圈坐在壁爐邊的陌生人,輕輕蹙了蹙眉。
不是聞乘鶴把他們救回來的嗎?為什麼現在他暈倒沒有一個人起身來看?
雪槐心裡的情緒有些微妙,但沒說什麼,轉身和來迎接他的管家上了樓。
付叢郢在門口說出的話語有些站不住腳,雪槐直覺聞乘鶴受傷了。
不知道為什麼要瞞着自己。
他暫時沒空想那麼多,那些陌生人的态度怪異,還是等聞乘鶴醒來再說吧。
在他離開客廳之後,那些晦暗的,隐蔽的視線才收回去,陌生的男女老少神色各不相同。
保镖看一眼他們沒說話,倒是其中有個中年人人開了口,“那是雪槐少爺,聞大少的新婚夫人。”
别人問他怎麼知道,他擺擺手卻沒再說了,他知道的也不多,隻是以前他的公司和聞家江家有合作,看見過照片。
隻是沒想到真人比照片上的還要活色生香。
眉眼如遠山,又像霧,和着病氣,卻不會讓人心生厭煩,隻覺得天可憐見的,他真是太過讓人疼惜了。
中年人不再說話,隻是所有人都思緒都随着雪槐飄走了。
宛若琉璃盞一樣漂亮通透的小人|妻,所過之處仿佛還留着香風,即使是在災難降臨之後,也依舊被丈夫,親友保護着,沒有見沒接觸過外面的污穢。
叫人不禁會想,如果他的靠山倒了,他會不會流入肮髒的巷子,被拉去接客。
陌生人們不吭聲,眼裡卻帶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