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貝勒府向來得寵,每次過來請安時身上的珠寶首飾都是精心搭配過的,現在讓她随便拿出一兩件來賞賜給新人,心裡自是不肯。
于是沉吟了一會兒,又思考了片刻,才不舍地從左右手各褪下一枚镯子來,遞到兩人掌心裡。
“喏,收着吧。”
這已經是她身上最不值錢的兩件飾品了,但對林氏和陸氏兩個小宮女來說,那镯子的價值已是不敢想象。
一時心裡也生出了些,密密麻麻的豔羨。
同時眼睛不着痕迹地,止不住地在李氏身上打量了一圈又一圈,腳下都快挪不動步子了。
好在這時白靈适時地開了口,“這位是宋格格。”
宋氏身上沒有什麼好東西,她其實一直都在心裡暗暗發愁,要送些什麼禮物才能在李氏面前不那麼丢臉。
好在福晉為她解了圍。
就在兩個新人站到李氏面前,與她奉茶時,吳婉瑜就指示着白蝶悄悄塞了兩對耳環到她手裡。
那時候李氏還在思考,視線又被兩個新人遮得嚴嚴實實,一時也沒有注意到白蝶的動作。
摩挲着手裡的耳環,宋氏眼眶微微有些溫熱,她擡頭從吳婉瑜投去感激一笑,才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拂去那點晶瑩的水光。
結束奉茶後,兩個新人分别在李氏和宋氏下首位置落了座,繼續聆聽福晉的講話。
但其實翻來覆去也是問一些日常問題,好比問李氏小阿哥如何了?奶嬷嬷可有盡心照顧?二格格近來在學什麼?
問宋氏府裡的份例可有按時送到,下人可有不聽話的地方等等……
這些都是吳婉瑜從原主記憶中翻出來的,一時倒也沒讓人看出什麼異常來。
末了,為了之後能多睡些懶覺,吳婉瑜又道,“以後每五日過來請一次安就好,其他時間别折騰了。”
宋氏一驚,“這……這不合規矩。”
吳婉瑜:“我昨日入宮,德妃娘娘讓太醫給我把了脈……”
她說到這裡,李氏心頭頓時劇烈一跳,府裡又是入新人,又是暫停請安,現在連把脈都出來了,福晉…别不是有了吧?
可,說不通啊!
要是福晉她真的有了,怎麼會答應讓新人入府?以及德妃娘娘那邊…她還有什麼可擔憂的?
李氏慌了一慌,随後才聽到吳婉瑜接下來的話,“……太醫說我最近身子不适,應多加休息,四爺那邊我自會去說,你們便不用操心了。”
“那福晉,”李氏心下一喜,也顧不上什麼與新人吃醋了,她做出一副擔憂的模樣,着急忙慌地開了口,“府裡中饋……”
她想問是不是該找個人分擔一下?
至于找誰?
這不是顯而易見?
她又有寵愛,又有子嗣,還住在西側殿,不找她,難不成找宋氏那個悶葫蘆啊?
卻不想吳婉瑜冷淡地擺了擺手,“這個不急,待我與四爺商量後再定。”
李氏瞬間捏緊了帕子,呵呵笑道,“這自然是應該的,應該的……”
她嘴上這麼說,但很快神情不屬了起來。
吳婉瑜邊跟宋氏說着話,邊不動聲色觀察起了李氏的反應。
待請安結束,回到寝室,吳婉瑜把白靈和白蝶打發出去,關起門,姿勢不怎麼優美地倒在了榻上。
現在距離便宜老公回家還有一個小時左右,她得給自己做一做心理建設。
然而還不等她徹底放松下來,外頭大門被人敲得“哐哐”作響。
“誰在外頭?”
“福晉,是老奴。老奴有話要跟福晉說,事關很重要很重要的事,還請福晉開開門啊!”外面的人也擡高了嗓音。
而吳婉瑜卻是皺了皺眉。
就說忘記了什麼,原來是忘記收拾顧嬷嬷了!
顧嬷嬷身為原主的奶嬷嬷,原本伺候得也算盡心盡力。
然而這一切在原主參加選秀,被指婚給四阿哥愛新覺羅·胤禛以後就都變了。
她開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不僅暗中收了兩個美貌的宮女為幹女兒,指導着她們往胤禛床上爬;還總是明裡暗裡用一套很封建殘餘的思想,企圖控制原主,讓她成為一個沒有絲毫自我意識的傀儡。
可憐原主竟然也沒有發現……
這些還是吳婉瑜在整理原主的記憶時察覺的。
她火速從榻上爬起來,擡手整理了一下裙擺上的褶皺,又正了正頭上發簪。
确認儀表沒問題後,她出去給顧嬷嬷開了門。
“嬷嬷來了,先進來吧,剛好我也有話與你說。”
“那敢情好,福晉可有一些時日沒跟老奴談心了。”顧嬷嬷臉上笑眯眯的。
她昨晚被粗暴地趕回去,一時心裡頭還有點着急,以為福晉是徹底厭煩了她呢,輾轉了半夜都沒能睡着。
現在看到福晉言笑晏晏的态度,她心頭瞬間大定,很快又為吳婉瑜開脫了起來,許是昨天福晉入宮,又被德妃娘娘為難了,才會心情不好,那樣同她說話。
這不,睡一覺起來不就沒事了?
顧嬷嬷笑着扶吳婉瑜在榻上坐下,又擡手為她倒了一杯溫茶,遞到她手裡邊,嘴裡還問道:“昨兒福晉入宮,可是遇到什麼事了?”
吳婉瑜接過茶來,挑了挑眉有些詫異:“宮裡?嬷嬷難道不知,皇上曾下過聖旨,不許将宮内事往外傳說嗎?”
“嬷嬷這般打聽,莫不是要我抗旨?”她沉了臉,把茶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瞬間茶水四溢。
就如同顧嬷嬷此時的心情。
她實在不解,福晉怎麼又生氣了?
她……她明明也沒說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