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幹脆借着這點便利在城主府可去的地方轉悠起來,隻要沒人阻攔,他就可勁兒逛。
城主府面積大,光是花園蕭淼清就轉了大大小小四五個,另外還有各人住的院子,他也大多看過。
看過以後卻有些叫他感覺疑惑的地方。
蕭淼清的确在城主所住附近的院子裡聞到了藥味,而且那藥一日三頓,幾乎像吃飯似的往裡送,以至于藥味經久不散。
但城主那天說話的聲音卻不像長久吃藥的人,聲音和手的違和感叫城主好像分裂成了兩個人。
而蕭淼清在慢慢确定城主所住的院子後還發現,那個院子并不是整個府上最适宜做主人院子的地方。甚至就布置來說,那間院子也相對顯得樸素,倒不像是整個宅邸的風格了。
城主的院子平日也沒什麼管事過去,常進常出的是一開始來客店請他們的老者。蕭淼清有想靠近的時候,然而不等他扣門,旁邊總會立刻出現幾個健壯的家丁說着城主不便見客的話,勸他離開。
便是那日來請他們的老者,也似乎很有忌憚,不來相見了。
更古怪的是,蕭淼清發現圍繞着城主所住的院子的出入口,甚至造景用的花窗旁都壓着一包小小的折疊好的黃紙,具體是什麼他沒機會看。
但與師兄們說起時,張儀洲忽然開口道:“應當是某種符紙。”
“鎮壓裡頭妖氣的符紙?”蕭淼清立刻追問。
張儀洲卻搖頭,說了個蕭淼清意料之外的回答:“可能并不是壓制妖氣的符紙,”他從袖中取出一枚蕭淼清眼熟的黃紙包,打開給蕭淼清看。
屋裡人除張儀洲外俱看得仔細,然而除了付意露出了然的目光外,蕭淼清和聞淳全看得一頭霧水。
“我怎麼沒見過這樣的符文,與我從前學的全不一樣。”蕭淼清說。
他學習的時候可沒有偷懶的,可以說絕大多數符文畫法他都了然于心。可這張符紙上所繪制的圖案花紋詭異,與尋常畫法幾乎是反着來的,不知具體起了什麼作用。
“這是一張阻仙訣。”張儀洲說,“通常是妖會用的,倘若有修仙者靠近可以起到提前警示的作用。”
“法力越高,所能接近的距離越遠。”付意補充道,“所以我們想要靠近時通常是還沒看見城主所居的院子就叫人攔住了。”
若強行闖入,就算裡頭有妖也叫他早跑了。
“我卻可以走到門口才被他們攔住。”蕭淼清眼睛一亮,“想必是我身上有血蝅的緣故嗎?”
其實就算沒有血蝅,蕭淼清的身體從小就怪,丹藥不管用就不多說了。最初時運氣他都比師兄師姐們修得慢些,常常是練習半天卻不知才化出來的那點氣去了何處。
付意說:“不知是不是血蝅,不過倘若你真能走到門前才叫他們攔住,卻也的确是不太受這符紙作用了。”
“我也覺得是他們看見我了才來攔我的,倘若我悄悄貓着去,說不準就能進去看看了。”蕭淼清即可表示,“那我等到天黑再去,必要摸頭了裡頭的樣子。”
“這事危險,還要再商議。”張儀洲說。
蕭淼清不認同:“捉妖必然就是危險的,這算什麼,師兄們都在,大不了我潛不進去就罷了,一日晚除妖,一日便多些隐憂。”
“更何況,”蕭淼清掏出自己身上綴着的玉笛,“師兄你還給了我這個,若有什麼危險我一吹你們不就聽見了麼?”
城主府雖然大,但攏共也大得有限,為了不打草驚蛇,探明實情,蕭淼清去的确是最合适的。
張儀洲看着躺在蕭淼清掌心的玉笛,以及對方臉上的信賴,心中微微一松,終究點頭答應了。
天黑得像叫人潑了墨,有雲層低低壓下來,幾乎與城主府高聳的屋脊相貼,隆隆悶雷漸次在濃暗的夜裡招搖。
在這樣的天氣裡熬夜當差,難免叫人抱怨。
蕭淼清在夜半時分在驚雷聲中,悄悄推開房中後窗。平日這免不了站着兩個盯梢的小厮,現在卻因為躲雨而跑遠了。
他輕手輕腳翻出窗戶,微末的一點動靜全叫雷雨聲遮住,靠着這幾天在府中尋摸的功夫,蕭淼清心中早就存着一張地圖,閉眼走都不會出什麼差錯。
他左躲右拐,很快到了城主所住的院外,借着黑沉沉的天色,身手利索地翻進了牆内,落地幾乎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