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子一掀開，一股濃郁的香甜味就直沖腦門，喻瑪麗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嘴裡叼的面包也随之掉落在地。

喻瑪麗看着鍋裡濃稠的白米粥，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面包，頓時覺得面包面目可憎起來，撿起就扔進了垃圾桶。

一口氣喝了兩小碗，安撫好了胃之後，喻瑪麗又開始在心裡重新評估自己昨晚救的人了。

喻瑪麗站在客廳垃圾桶旁，糾結着要不要把垃圾桶裡的便條撿出來。

或許是真有什麼事呢？

喻瑪麗說服自己後，幹脆利落地将便條從垃圾桶裡翻出來，将便條上的那串數字重複了兩遍之後，又準備将便條扔進垃圾桶，手揚到了半空，她又縮了回來，将便條捏成團，扔進了茶幾上裝小東西的盒子裡。

在開車去醫院的路上，喻瑪麗每經過一個紅綠燈時，都要拿出手機看兩眼，猶豫着要不要給便條上的那個号碼回個信息。

一路猶豫到了醫院，她也沒拿定主意，将車停好後，時間還早，沒什麼事，她也沒急着下車，就坐在車上，拿着手機按來按去。

正出神了，實習醫生王佳美開着她的破車過來了，看她還坐在車裡，立馬屁颠屁颠地過來和她打招呼：“喻醫生，早啊。”

喻瑪麗回過神來：“早。”

王佳美鑽進自己車裡，從裡面拿了一杯咖啡出來，看向她，“您昨晚沒休息好啊？”

喻瑪麗搖搖頭，沒有接她的咖啡，“給你師父準備的吧？”

王佳美聳聳肩，稍許眼珠轉了轉，“師父要是知道今天他的咖啡給您喝了，他肯定比自己喝了還要甜。”

“妹坨，咖啡是苦的。”

喻瑪麗打開車門下了車，王佳美立馬湊了上來，八卦之心又開始熊熊燃燒，“喻醫生，來，采訪您一下，我師父他高大英俊，據說當不好醫生就要回家去繼承億萬家産，是多少少女的春*夢啊，您怎麼就看不上呢？”

“那你師父是你這個少女的春*夢嗎？”

“我哪敢啊？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師徒戀不就是父女戀啊，這是不倫之戀啊…… ”

喻瑪麗被她逗笑了，偏頭看了她一眼，“那這樣好了，我破例收了你這個二手的徒弟，你去把你前師父拿下？”

“真的嗎？”醫學界公認的天才，是多少學醫人的夢啊，王佳美眼睛都發光了，很快又冷靜下來，“喻醫生，您為了讓我師父死心，可真下得狠手啊。”

“單相思多苦呀，我這是醫者仁心……”

“那我可真是謝謝您。”說曹操，曹操就到，喻瑪麗的話剛落，王佳美的師父林之衍就到了她們身後。

這就尴尬了。

王佳美小心翼翼地看向喻瑪麗，隻見喻瑪麗一臉神色如常，“林醫生，早啊。”

林之衍聲音淡淡的，“早。”

都是演技派。

王佳美在心裡叫苦不疊，暗恨自己演技差，隻能做小伏低，把手中的咖啡遞了過去，“嗨，師父……早啊……”

林之衍一個眼刀掃過來，王佳美立馬慫了，“那什麼，我想起我還有幾張病例沒填好，師父，喻醫生，你們慢聊，我先走一步。”

說完，就溜之大吉。

牆頭草。

喻瑪麗在心裡暗罵了一句。

林之衍對她有那麼點意思的事，醫院上下都知道，因為這厮來應聘的那天，說起來MARY醫院的原因，說的就是仰慕Mary醫生已久。

喻瑪麗起初以為他是開玩笑，再說林之衍也是這個行業的精英，尤其是兒科方面，醫院當時缺的就是在兒科上面的醫生，她完全沒有理由拒絕這麼一個優秀的人才。

結果後來醫院搞活動時，在推杯換盞間，大家起哄說起這事，林之衍非但沒遮掩，還當着衆目睽睽的面，大大方方地承認：“我對Mary醫生的仰慕，是想白頭偕老的仰慕，Mary醫生就是喻醫生喻瑪麗。”

更讓喻瑪麗鬧心的是，那一次活動，偏偏她本人不在場，更更鬧心的是，她連拒絕的話都準備好了，而當着她本人的面，這厮從不說越界的話，也不做越界的行為。

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覺得這可能是大家的惡作劇。

然而，在大家看來，不主動不拒絕的喻瑪麗就是一個大渣女啊。

喻瑪麗心裡是真的苦。

喻瑪麗越想越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既然今天有了這個意外，還不如攤開說明白。

“林醫生……”

“喻醫生……”

兩人頭一次在工作之外這麼有默契。

喻醫生更尴尬了，尤其是這會她腦海裡居然不合時宜地冒出昨晚的事來。

“離上班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不如聊聊？”

雖然尴尬，但是求之不得。

喻瑪麗：“那去我車裡？”

“都行。”

喻瑪麗率先朝自己的車走了過去，林之衍緊随其後。

時間寶貴，林之衍十分有紳士的風度，并沒有讓氣氛尴尬，而是開門見山道：“之前不知道自己的喜歡會給喻醫生造成困擾，是我唐突了，以後不會了。”

“困擾算不上。”喻瑪麗不想讓他誤會自己的意思，但又怕自己的解釋會讓對方誤會，慢慢斟酌着道：“林醫生是個很優秀的人……”

“那喻醫生為什麼不喜歡我？”

喻瑪麗垂眸想着為什麼，腦海裡卻猛地浮現出了一雙鳳眼，然後是薄唇……随着五官清晰起來，腦海裡那張屬于黃月白的臉也變得清晰了。

心裡還沒有答案，嘴上卻說出來了，“也許我喜歡的是……女人。”

“……女人嗎？”林之衍想了千萬種可能，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答案，神色一點點頹下去，“倒是我忘了，還有這種可能了。”

喻瑪麗不知道該說什麼，“抱歉。”

“喻醫生客氣了。”林之衍笑了笑，“我能冒昧問一句，喻醫生有喜歡的人了嗎？”

“沒有。”喻瑪麗想了想，又道：“也許快有了。”

林之衍聳聳肩，神色又恢複如常，朝她伸出手，“那祝我們都能和喜歡的人在對的時間和對的地點，對了，還有以對的性别相遇。”

喻瑪麗看了他一眼，松了一口氣，“那祝我，祝你，祝我們，都能如願以償。”

林之衍莞爾，擡腕看了下時間，“走吧。”

喻瑪麗點頭，卻并沒有急着下車，看着林之衍走遠了之後，又拿出了手機，給自己兩個喜歡女人的好朋友分别發了一條信息。

「你是怎麼确定自己就是喜歡女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