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松懈的雙眸,視線迷離搭上蒲歡手臂,踉跄起身:“知曉了……”
二人話音剛落,院門拐角處傳來陣陣女子嬌柔似水的輕笑。
再擡眼,來人衣擺處所繡的桃花已晃在眼前,三三兩兩甚為好看。但眼前人她未曾見過,并不清楚是誰。
陸淺意環着手臂,眼神打量一番,語氣譏諷:“你就是裴璟哥哥那個外室?”
聽到聲音,白玉心一緊。
她點頭詢問:“陸小姐,來找我有什麼事?”
“無事,瞧瞧。”陸淺意沖嬷嬷眼神示意後,慢悠悠說道,“于情于理,你該向我行禮,還有敬茶。”
“當然敬茶是擡高了你的身份。”陸淺意順帶坐下搬來的椅子上,“你該覺得倍感榮幸才是。”
旁有嬷嬷附和:“給我們小姐敬茶是你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分,就知足吧。”
說罷。有人端着剛燙好的茶,站在了白玉面前,明擺着刁難。
蒲歡見狀攔在前面:“我們家姑娘腿傷了,不能過多走動,還是由奴婢代勞吧。”
“啪”一聲脆響。
下一瞬,巴掌印在蒲歡臉上赫然明顯。
“賤婢,聽不懂我們小姐的話嗎?”說完,幾個陸家奴仆不顧蒲歡掙紮,壓着人就往旁邊走。
白玉失去了攙扶,猛不丁渾身一顫,她用左腳強撐着,細看額頭已布滿了冷汗。
對上陸淺意的目光,一股挑釁意味襲來。
“給姑娘倒茶。”
那嬷嬷聲音又尖又細,甚是難聽,險些要把人天靈蓋硬生生刺穿了去。
說是倒茶,實則不然。
那滾燙的水順着杯身,全數澆到了白玉手背上,頓時美人白皙的皮膚被燒紅一片。
沒有停止的意思。
手顫着,抖着。
終于,白玉沒忍住。
又是“啪”一聲,茶盞瓷片碎了滿地。水混着泥垢濺到她裙角,白中濁着幾點黑,看起來刺眼得很。
嬷嬷冷嘲熱諷道:“原是不知來路的賤皮子,連端茶的規矩都學不好,如何去伺候将軍?”
隻是這話在白玉耳中已經聽不太清了,她有些搖搖欲墜,雙腿的傷痛根本不足以支撐住,連帶着視線都模糊起來。
蒲歡面色焦急,大喊:“姑娘!”
“吵死了,堵上。”陸淺意不耐道,“敬茶都學不會,那就跪着吧。”
她倒要看看這外室到底有什麼能耐,今兒個勢必要把受的惱氣都撒出來才好。
得了令,眼看白玉就要被幾人按住肩頭,門外适時響起時酒的聲音:“将軍,方才宮裡又叫您去一趟了。”
衆人僵持在原地,一時半會不敢動。陸淺意愣怔片刻後緩緩起身,起身之際腰間别着的桃花方帕落下,她輕瞥一眼不以為然向院門走去。
“裴璟哥哥,我等你好久。”
風一吹,帕子吹到白玉腳邊,看清了模樣。
她忽地想起,裴璟貼身衣物裡的那張帕子,上面繡着的桃花與其相差無二,可以說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原來自始至終,裴璟的心上人就是陸家姑娘,怪不得那日她遇害險些喪命他不來。
可笑的是,還編了套說辭說服自己,到頭來不過自欺欺人罷了。
怪不得,進了皇城腳下。
裴璟變得意外冷淡,說來她不過自始至終是他邊陲消遣的玩意兒罷了。
白玉剛跟裴璟回将軍府時,陸家還不在皇城,他也無需顧慮那些細枝末節的事。
直到,太後病重陸家回來,清涯寺一行碰巧遇到,裴璟與陸淺意有一紙婚約在手,成為夫妻是闆上釘釘的事。
如此,一個來路不明的外室橫插進來,或多或少會影響二人。
所以當日,十三王爺送她玉佩反遭污蔑,将軍府眼線衆多,裴璟也不可能不知事情全貌。
但還是對她和裴明遠行了懲罰,想來若是自己死了,那裴璟借此抹除掉外室這個污點,此生就無後顧之憂了吧。
除了裴璟為何會醫治她一事,白玉不懂,或許是一個半死不活的廢人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反觀将軍府能落得個一舉兩得的好名聲,沒了肮髒外室,又明媒正娶了妻室,實在是上好的打算。
有過之而無不及。
思及此,最近在她身上發生的事,白玉一切明了了,也怪當初自個兒一心撲在裴璟上,察覺不到一點。
甚至癡心不改,以為她做錯了。
是啊,愛錯了人又怎麼不算錯。
見陸淺意一走,陸家下人也跟着離開了,蒲歡着急忙慌跑了過來,心疼不已:“姑娘哪裡不舒服,快坐下歇歇。”
白玉正要開口卻被突如而來的咳意,活生生堵了回去,而後一股血腥味湧上喉口,猝不及防染紅了胸前大片衣襟………
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她方才發覺将軍府變得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