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我好害怕
羽生踩着夜色回到酒店套房門口,輕手輕腳推開門。
“嘎吱”一聲。
他從門縫裡向裡看,隻點着一盞橘黃色床頭燈的屋内,一個藍紫色頭發的少年靜靜地坐在床頭看書,像是沒有察覺到開門聲。
羽生立馬往地上一趴,企圖手腳并用爬進門去。
一步,兩步,三步……
“地上涼。”
突然,一道溫柔低沉的嗓音從羽生腦袋頂上傳來,随後是有些涼意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腕。
拉起。
羽生順着他的力道起身,擡頭蓦地撞進了一汪和煦微風吹拂的鸢藍色湖泊,湖面泛起漣漪的時候,是阿市在笑。
羽生愣愣地捂住心口撲通撲通跳動的心髒,就這麼直直地注視着那雙眼睛,一瞬間沒有絲毫停頓地和盤托出:“我去教訓真田了6:0他的絕招還沒練完就想着留着對付手冢真是腦子進水了。”
幸村攬住少年的肩膀,頓了頓,笑道:“霖,我還什麼都沒問呢。”
羽生就這麼維持着仰頭的姿勢,像是一個被狐狸精勾了魂的不值錢模樣,直愣愣說:“那你先問,我再說一遍。”
幸村敲了敲他的腦門:“回神了。”
“哦哦。”羽生眨了眨眼,眼神重新聚焦,臉上也爬上了不自然的酡紅。
看了阿市這麼多年還是會看呆這種事……
羽生連忙把臉埋進幸村的懷裡。
幸村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色絲質睡衣,羽生用臉頰一貼,隻覺得整個人都開始發燙了,他又連忙掂了掂腳,将自己的腦袋磕在幸村肩膀上,以一個投懷送抱的姿勢撲在幸村懷裡。
“好了,阿市你問吧。”自以為調整好姿勢的羽生如是說。
被喜歡的人緊緊貼住的幸村頓了頓,從喉間溢出一聲低低的“嗯”,随後右手臂彎攬住黑發少年的腰,一用力,将他放在了身後的床邊,雙手順勢支在了少年兩側。
“那我問了。”他說。
羽生乖乖坐正,雙手放在膝蓋上,乖寶寶一般仰起頭。
幸村看向那雙清澈見底的黑瞳,像是問了天氣那般平常的語氣:
“什麼叫做'你不在了',解釋一下?”
羽生被這毫無征兆的一句話問懵了,瞬間瞪圓眼睛,本就是偏圓的桃花眼,現在懵懂地看向你的時候,像極了一隻偷吃胡蘿蔔被主人發現的小兔子。
小兔子質問:“你怎麼知道呀!”
大灰狼笑眯眯:“跟蹤你。”
一出浴室發現這麼大個羽生不見了,又看見大開的網球包裡少了一柄球拍,幸村甚至都不用思考就知道孩子去做什麼了。
看着小兔子瞪圓的眼睛,幸村用俯身的姿勢又靠近了兩分,咫尺間的呼吸聲纏繞在一起,他勾起唇角對着小兔子說:“别用這種眼神企圖蒙混過關哦。”
“就是……就是……”羽生挪動着唇瓣。
幸村垂眼,盯着某一處,溫和安撫道:“沒關系慢慢想,編一個能騙得過我的。”
“編……編不出來。”
小白兔羽生不知怎麼回事,扁了扁嘴哇得一聲就哭了出來。
幸村愣住了,反應過來之際有些手忙腳亂地幫他擦掉眼淚,聲音裡有些無奈和縱容:“好了好了,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
在别人面前永遠一張欠扁臭臉的少年在喜愛的人面前永遠憋不住情緒,他抽抽噎噎地解釋道:“阿市,我……我不想騙你,我……”
“我……好像要失去記憶了。”
是什麼時候察覺到自己記憶開始缺失了?
也許是忘記阿市喜歡吃幾分熟的牛排的那天開始,他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以前對于阿市的事情他可是倒背如流的啊!怎麼可能會忘記!
還有那個夢。
美好而夢幻的初遇,相似相同的地點場景,一擡頭卻變成了一個中年大媽罵他:滾開!臭小鬼!
再然後,他記不得有關初遇的所有細節。
“我的記憶,今天丢一點……明天丢一點,我真的好害怕。”羽生哭着說。
Il prezzo del destino,命運的代價。
命運的代價是不是就是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