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靈籁見狀,薄唇微揚,含着似有似無的笑意,隻是眼皮低低地垂着,不知道再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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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兩人早早地就出發前往秋山,許是因為二人身量均很高,邁出的步子也比旁人大,原來需要一天才可以走完的路程,他們硬生生不到半天就到了秋山。
隻是先前秋靈籁經過的一些貧瘠荒蕪之地,這次再走過時,卻萌發了不少的嫩芽,生機勃勃。
于是秋靈籁打心眼裡覺得今天的天氣甚是不錯,連荒地都發芽了。
此時的秋山寨門大開,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男子多穿左衽上衣、對襟上衣以及左衽長衫,腰間系一青色或藍色腰帶,有的腰後還别着一把刀。
女子多穿右衽上衣和圓領胸前交叉上裝,下裝為各式百褶裙和長褲,色多為青色、藏青色、藍色、黑色。
無一例外,無論男子還是女子,身上的銀飾都頗為繁多,銀項、銀镯、銀梳還有各種各樣的銀飾層出不窮。
許是看到了秋靈籁,都十分爽朗地打着招呼:“少主好。”
“少主來了呀?”
“少主今日可是剛回來?”
一大群人烏泱泱圍了過來,秋靈籁十分和善地一笑,點點頭。
衆人這才注意到秋靈籁身後還有一人,見那人面容十分清雅,除了對他們少主比較親近外,對其他人均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膽子大的一些苗疆人已經開口:“少主,這不會是我們少主夫人吧?”
“肯定是,長得可真俊。”
“看來再過不久,我們就會有宴席吃了!”
衆人還要繼續調侃,秋靈籁急忙拉着白扶靈的手,快步走回了秋家的吊腳樓。
回到自己房間,他這才注意到白扶靈一直盯着他們相握的手,他輕輕摩挲一下,便松開了。
聲音依舊是懶洋洋的,不過這次似乎還摻雜了一絲……得意:“先生,莫要生氣,我們苗疆就是這般……好客。”
“少主夫人?”
“啊……沒事沒事,他們就那樣随口胡扯呢。”
白扶靈坐到屋内的圓凳上,兩人的關注點并不在一起:“男子也可稱作’少主夫人’?”
秋靈籁也順勢坐到白扶靈的對面,為後者倒了一杯茶以後,緩緩開口解釋:“在我們苗疆,同性、異性之間皆是可以表達愛意的。親昵之時,亦被看作是對大地豐收的祝福,是吉祥的,所以沒有人認為這種行為是……傷風敗俗的。”
他停頓了許久,才想出”傷風敗俗“這麼個詞,關于這個詞的出處,他至今記憶猶新。
曾經前往宛國追查鬼祭師的蹤迹時,他親眼目睹過一次争吵。
争吵的雙方應當是一對母子,那名婦人滿身的羅绮珠翠,好不華貴,但出口卻是打破了他對宛國女子一貫的認知。
傳聞各國之中,唯有宛國女子最為溫婉賢淑,滿口的吳侬軟語,軟綿綿的語氣,鮮少有人能招架得住。
可那名婦人,在衆多人的圍觀之下,眼中的惡毒與鄙夷仿佛要化為實質,語氣異常刻薄尖銳:“當真是傷風敗俗,竟執意與男子成婚!你可知,女淫以人學豕,男淫豕所不為!”
似是不解氣,又開始指着那名男子的鼻子罵:“你若執意如此,可當着是連豬都不如!”
看熱鬧的人烏泱泱圍了一圈,其中便不乏添油加醋的:“夫人,一看您就是大戶人家,出了這樣的事,可當真是一點不光彩!”
“在理在理!”
“要是我家孩子有這樣的苗頭,我不得給他打個半死!”
附和的聲音層出不窮,竟沒有一個辯解的人影出現。
那名男子的傲氣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全然擊潰,臉色慘白,身形微晃,直挺挺跪了下去。
秋靈籁好不容易擠進去,就看到那名婦人已然高揚起手,重重地扇了下去。
啪——
清脆的聲響一出,頓時鴉雀無聲。
那名男子被扇得偏過頭,沒有任何情緒,俨然一副心死如灰的模樣。
秋靈籁找準時機開口:“夫人這可就沖動了。”
聲調散漫至極,卻難以讓人忽視,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覺都看向他。
他凝眉嗤笑一聲,不鹹不淡地開口:“話說,女子淫才被喻作豬,男子淫才是豬都不如。”
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皮看向地上跪着的那名男子:“他一沒淫,二沒亂,何以用那般下作的話羞辱他?”
“他隻是想與心上之人成婚,好像也不是什麼違背常理的事吧?何以引起衆人的不滿?”
秋靈籁好以整暇地看了看衆人,目光悠悠地落在方才落井下石的那一個個人的臉上,語氣不善:“再說,你們誰啊?憑什麼站在邊上指指點點?很喜歡管别人的家事?”